再醒来时,寝宫里空无一人,小腹的钝痛源源不断,四肢疲乏无力,连支撑着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似乎做了一个悠长的、无法醒来的噩梦,睡得太久,久到后背都躺得麻木,我深呼吸一口,再次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王爷快躺下!”江涟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个碗,还没近身我就闻见了那股难闻的气味。
“本王、睡了多久?”声音嘶哑,好像未曾调过的古琴,晦涩难听;又像久未降雨的土地,干涸皲裂,吐字也浑浊一片。
“整整十三日,王爷,微臣去给您盛一碗米粥,您先喝些润润嗓子吧!”他放下药,扶我坐起来,仔细替我披了件披风,而后又匆匆出门。
“竟睡了这样久……”我自言自语,这十几天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晚点让怀瑜讲给我听。
没等到江涟回来,推门而入的竟是宗明远。
“幼凉醒了!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他神情恍惚,形容无状,疯疯癫癫说着胡话,跑到我床前坐下,拉过我的臂膀就往自己脸上贴。
“做什么……”我有点怕,身体也条件反射地开始发抖。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太子,狼狈的表情宛若丧家之犬。我骂过他很多回,次次都说他是条野狗,目露凶光、饥不择食,如今却小心翼翼生怕再次被人抛弃般无辜可怜。
可笑,我怎会觉得他可怜?从前宗安昶母子虽不喜我,但我安分守己,也好歹活得自由些。可宗明远亲手毁了我的人生,他摧毁我的身体和意志,却还敢舔着脸和我说“心悦于我”,不可理喻。
“别怕,六叔,本宫知道错了,再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了。”那脸颊冰凉一片,像是在外面吹了冷风,这屋里烧的炭火旺,被凉气一激,我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对不起,对不起。是本宫太激动,你把被子盖好,披风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手忙脚乱地替我掖好被角,系好披风,他端了那碗放在一旁的草药过来,想要喂我。
我摇摇头,太奇怪了,按说宗明远的性子,我先前做出那样的事,他合该暴跳如雷大发雷霆,甚至当场杀了我都说不定,怎的如今一副唯唯诺诺模样,我倒本能地觉得更可怕了。
“你……不恼我?不把我关进那间暗室教训一番?”我轻声问,一边去瞄他脸上的神情,想辨认这些示弱和退让是不是他新想出来的花招,只是为了让我后面更疼痛,再长长记性。
他很明显地僵住了,紧咬的后牙甚至连起了额角的青筋,果然,他定然是盘算着怎样收拾我,此刻不过是虚以逶迤地想要让我放松警惕。
“六叔说什么,本宫不懂。你先把药喝了,身子好的才快些。”
好半天,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的话,他嘴角抽搐,不知是不是想扯个笑容,可惜表情狰狞可怖,出卖了他的伪装。
原来是要等我身子好了再惩治我,那我必不能让他如愿。
“身子好了你就要将我关进那黑屋,日夜在床上等你临幸?如今我这残躯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不过就是比寻常人特殊些,可就算你图新鲜,两年多了,也该玩腻了……”
“药快凉了,先喝了吧。”他置若罔闻,执意舀了一匙,送到我嘴边。
我瞪着他,不张嘴。他就那样举着,目光坦然平和,好似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尖酸刻薄的人。
无名怒火熊熊燃烧,我猛地一挥手,将那碗药掀翻出去,泼shi了他外袍整个下摆。苦涩的药味儿弥漫开来,一如我此时的心情,带着些快意,却又苦痛到麻木。
“宗明远,少在这假惺惺,若不是你,我怎会有次一劫?我堂堂男儿竟会怀有身孕,你、你不如一刀将我杀了吧!”
我没有要哭的意思,是眼泪它自作主张。决堤的泪水汹涌滔天,似要将我心里的委屈和苦闷全都流尽。
“对不起。”他不顾我的抗拒挣扎,执意把我圈入怀中,我脸埋进那个满是凝神香气息的宽阔胸膛,却诡异地感到一阵安心。
“你恼我,我无话可说,你不信我钦慕你,我也认了。可明明能选的路有那么多,你为何非要作践自己身子呢?”他声音低沉缓慢,从胸腔处传进我耳朵,“孩子不会怪你,你好生养着身子就好,旁的事,就不要劳神去忧虑。若不想见我,我就不来惹你心烦,只有一条,万不可再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了……”
“从前是我任性,我总怕别人会将你从我身边抢走,以为痛苦能让你记着我更深更久一点,是我错了,我错的离谱。你给我求的婚事我也安安稳稳结了,你要我恭而有礼温良和善,我也努力在学。徒儿谨遵老师教诲,老师能不能、奖励我,再给我个机会?”
好不要脸的言辞,从未听过哪朝哪代的太子,只是做好自己本分的事,还舔着脸找师父讨赏的。更何况,宗明远想要的,本身就是大逆不道、天理难容之事。
“荒谬!”我推开那个怀抱,骂道,“知道错?你可知道,与自己的亲叔叔乱lun,这才是最大的错误!太子,只是叫你做好本分之事罢了,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