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拿到了户部暗桩名单,一个不落,证据确凿。汗阿玛尚未惩治的罪臣,儿臣都可以背诵出来,以证明所言非虚。”
雍正猝然抄起手边的奏折书本砸了过去:“名单?证据?朕没有吗?咳咳咳朕用得着你个蠢才以命相换?朕是让你去学习去长见识的,不是让你咳去送死的!”
“无论如何,儿臣做到了。”弘时不躲不避,脸上头上都被刮出了红痕,
“儿臣虽不是什么多谋善断运筹帷幄之辈,总归算小有才略,总归没有辜负汗阿玛多年的教导。”
汗阿玛登基后,他作为成年的皇长子,要站出来应对那些深不可测的王叔。
在外的一举一动,他都要再三思虑,唯恐被曲解丢汗阿玛的脸,也唯恐理解不到位给汗阿玛埋下隐患。
而他的王叔们,每一次垂眸每一次皱眉,每一个微笑每一个抬手,仿佛都别有深意。
他处在他们之间,像羊进了狼群,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时间越久他就越能清晰地意识到,他的父辈们是无法逾越的高山,他们有着深不可测的威势,令他心生恐惧。
而今扮猪吃虎也好,以身饲虎也罢,他终于用自己的愚笨,从诸位王叔中的佼佼者八叔那里,取得了一点小小的胜利。
弘时仰望着高座上的父亲,期盼又忐忑地问:“儿臣也不算太差,对吗?”
“……”
雍正哽住。
弘历弘昼,可以说是弘时带大的。
一来,那些年他忙于夺嫡,没太多余力教导幼子;二来,他明白一同长大的情义有多重,他希望他们三兄弟,能似他和二哥一般兄友弟恭。
把俩幼子交给弘时,雍正是很放心的。
而他愿意交予信任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差?缘何,会不自信至此?
良久,雍正颓然道:“不差,一直都不差。”
“儿,叩谢父亲的教导,只是,儿不想姓爱新觉罗了。”吐出这句话,弘时如释重负。
***
“唉——”
离钺揣手站在永和宫外,苦着脸长叹一声,人间套路是真他大爷的多啊。
最近的习武打卡,都是自觉在各自宫中进行,所以她都好几天没出永寿宫后院了。本来今天也没有出门的计划,但懋嫔求她救猫。
宫中氛围紧张,懋嫔怕墨雪乱跑惹恼皇上,圈了它好些天。今儿个一时不察,给它溜出门了。等出来找的时候,就发现它被困在了永和宫的树上。
然后离钺就站在这了。
永和宫没住人,可这会儿,里边是有人的。听脚步和呼吸的节奏,她认出来了,是皇帝和他的仨跟班。
墨雪自然也在,它爬得挺高。大老远的就能看见,它跟夏日的知了似的,蹲在枝头拉长了腔调叫唤。
离钺看向懋嫔,懋嫔看着门槛上的雪,避开了她的视线。
在离钺打算扭头走人时,苏培盛从里边打开了宫门:“黎贵人留步,万岁爷有请。”
“真服了你们这群老六。”离钺无可奈何。
懋嫔想跟,却被苏培盛拦下:“懋嫔娘娘请回,猫晚些给您送去。”
懋嫔有些慌:“那黎贵人……”
“黎贵人您勿用担心。”
院里,雍正在大树下站着。
不知是周围的风景太萧瑟,还是那一声声咳嗽太嘶哑,衬得他满身寂寥。
“皇上万福金安。”
“嗯。”
离钺把披风交给了苏培盛,本就是来爬树救猫的,她里边穿的是偏单薄的骑马装和平底鞋。
三两下窜上树,她慢慢朝墨雪身边挪。树枝一晃,墨雪吓得不轻,喵呜喵呜叫得凄厉。
成人的体重在这放着,再往前树枝该断了。
离钺朝墨雪伸手,呼唤它往自己这边来,它只抻着脖子叫,完全不敢动弹。离钺又试探地往前挪了一寸,树枝果然咔咔直响。
雍正提醒道:“当心摔咳咳咳咳。”
王守贵王守和高举着双手:“黎贵人把猫晃下来吧,奴才接着。”
可以是可以,但他们得被抓花脸,墨雪也得患上恐高症。
离钺稍微让树枝晃得剧烈了些,威胁道:“蠢猫,快点过来,不然要掉下去了。”
墨雪抓不牢树枝,吓得激发出了潜能,吱哇乱叫四肢乱刨的,朝不远处的人类跃去。
“喵嗷呜嗷——”
“小咳咳咳!”
“黎贵人小心!”
锋利的猫指甲直冲面门,离钺眼疾手快、角度刁钻地揪住了它后颈处的皮毛。
墨雪:“喵?”
这熟悉的憋屈感,好像安全了?
跳回地面,随手将它塞给了王守贵,离钺埋怨道:“皇上何必跟只猫较劲?瞅瞅给吓得。”
王守贵接过猫小心安抚着,瞄了瞄主子爷的表情,解释道:“往日,皇上偶尔会赏这猫一点吃食。今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