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不知道要不要跪下迎接,这荒郊野外的,穷乡僻壤,干什么都不符合礼法,叶将军也不在,也不能一下就确认仪仗里头的人便是当今圣上。
那仪仗人群散开,从里头现出一人,身骑一匹血色高头骏马,那人头戴钢盔,腰间宝剑红缨镶玉,隔着缕空剑鞘能看见刀刃寒光灿灿,身上铠甲龙雕栩栩如生,脚蹬锃亮白净,非常之神气。
有个人掐着声道,“还不快跪下,朝见天子。”
孜特克和徐羡骋没吭声,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来心里实在是气,二来确实也有些懵。
这时候有人从后头快马加鞭,赶了上来,勒住马头,对着徐羡骋和孜特克道,“快跪下罢,这是当朝天子。”——是额吉恰。
皇帝摆手免了他们的礼。
“大……”徐羡骋见额吉恰和自己使眼色,改口道,“陛下,刚刚额尔齐玛跑了。”
“额尔齐玛是谁?”姓李的皇帝问。
“二王子李琚。”
“——大胆狂徒,居然当着当朝天子放过那叛贼,扰乱军心,还不知罪?”
——若不是天子在后头乱放炮,能让那额尔齐玛跑了。徐羡骋和孜特克憋着话没说出口。
那皇帝摆了摆手,“也罢,我一来捉了也没意思,放了也罢,诸葛亮七擒孟获,朕心向往,也有此意,派先头部队继续追击,朕要亲手活捉那叛贼。”
额吉恰表情茫然,显然也是没遇到过这样的人,胡言乱语不说,还权高位重惹不起。
他们接着追击了一阵,徐羡骋他们追寻多日,人马疲了,由额吉恰率领的部队顶上,在后头寻找散兵游军,前头有皇帝的御林军几千人护卫,也轮不上他们。
他们奔袭了数天,确认叛军已经进入热依玛,他们物资水源供给不上,再追也无意思,于是打道回府。
徐羡骋他们觉得皇帝做事比传闻中还荒诞些,这段时间他们就听闻许多,什么路上把送给爱妃的定情信物簪子弄丢了,停下步辇寻了几日都没寻到,好容易追上围着蚩人穷追猛打,还不受降,弄出些没有必要的伤亡。
不过一路上他们垫后,也没什么机会见这位皇帝,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待他们回了狄恰,才算正式地拜见了这位中原来的皇帝。
皇帝姓李,名崇郝,外头那个什么威武将军是他一时兴起自封的号,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十分年轻,长得算得上是英俊,他个头在中原人里算比较高的,站起来只比徐羡骋矮上半个头。
皇帝身边有几位宠臣,一位是掌印太监许清,一位是亲封的左护法阿羟古尔,不知道是哪里人,徐羡骋瞅着长得也不像西域人,据说是京城有名的大力士,还有一位叫胡泽,是京城的驯兽师,善于搜罗奇珍异兽,还有几位徐羡骋没认全的,总之都是些擅长蹴鞠赌博,偷鸡摸狗的无赖。
——单单有这几位在场,徐羡骋觉着这个皇帝就是来西域游玩的,御驾亲征平定叛乱简直是笑话。
他们站在下面,皇帝坐在李瓀原先的主位上,草草地吃了点东西,好在虽然人很荒唐,但也不嫌他们西域寒碜,给什么吃什么,在这种日子,他们确实也给不出更好的东西了。
外头探子传来消息,李瓀与叶将军在都护府恪善攻城,双方久持不下,这便是额尔齐玛急于回防的原因。
都护府易攻难守,着实让李瓀吃尽了苦头,他们已经围城,诱得那二王子部下出城鏖战,惨胜的同时,难以也不愿放弃优势撤回狄恰,又需分给一路上打下的各城来驻守,于是便写信给皇帝要求增援。
皇帝本想亲自驰援,但奈何大部队还在后头,随行的官员在外头乌压压跪着,哭天抢地,生怕他被擒去,加上狄恰确实与中原景色大有不同,皇帝也想休息片刻,便决定自己暂不前去,派先头部队增援,待后头部队赶上再亲往支援。
皇帝此番回了狄恰,得了空闲,对他们这些守军有些兴趣,他已经认识额吉恰,还不认识徐羡骋孜特克他们。
“你叫什么名字?”皇帝问徐羡骋。
“这位是军中校尉,姓徐,名羡骋。”额吉恰在一旁插话道。
“长得倒是年轻,”皇帝道,“是汉人吗?”
徐羡骋茫然,他望向一旁的额吉恰,钩鼻深目,另一边的孜特克,浓黑卷发,腮胡高鼻——他又转回头看了皇帝一眼。
李崇郝估计也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干咳了一声,“有姐妹吗?”
徐羡骋摸不着头脑,“没有。”
李崇郝道,“哎,可惜,可惜啊。”
徐羡骋听懂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李崇郝又去看了看孜特克,“长得倒是威风,会摔跤么?”
额吉恰插话道,“陛下,他是羌人,官话不好,我们羌人定居农耕已久,不摔跤的。”
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封了一个大力士左护法,还缺一个右护法,在这儿逮着额吉恰和孜特克问谁会摔跤,不会摔可以学,弄得二人烦不胜烦。
好容易散了,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