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羡骋去了靖水楼。
靖水楼是被贬谪的江南人开的,在gui兹非常有名,有着最新式的特色菜式,也是全gui兹最繁华的地方——是正正经经的酒楼,多得是有头有脸的豪强光顾,从前gui兹城最热闹的时候,一般人没有邀请函还进不去。
这可远不是徐羡骋他们那样的小破客栈能比的,徐羡骋做事的客栈里,挤的都是来往的伙夫和挑夫,为了几文钱能扯皮上半天。
徐羡骋当然进不去靖水楼,只能蹲在外头等人,时不时地被店小二出来驱赶,象征性地往外走两步。
徐羡骋早就听说哈拉扎德在靖水楼大摆流水宴席——此次王妃省亲,大大地长了哈拉扎德的脸面,趁着这股东风,哈拉扎德还打算让自家的小姑娘出来见见世面。
哈拉扎德没有儿子,二女儿许久没有出嫁,也是因为哈拉扎德的家产需要人继承,于是哈拉扎德老爷打定主意,要找个有头有脸的青年才俊来入赘。兴许是眼光高,挑来挑去都不满意,于是乎耽搁了姑娘,这次也是借着王妃娘娘的喜气,铁了心要给二姑娘找门称心如意的婚事。
靖水楼上准备摆一周流水宴席,这是第三天,上头坐的都是gui兹的世家子弟,楼上有人吃不下的东西就往地上投掷,一群乞丐样的小奴隶乌压压地跑上前抢。
徐羡骋瞅见了,没说话,他心里难受得很。
楼上上传来一阵sao动,听声音像是惊叹声和答谢声——徐羡骋知道那是玛尔罕被她父亲喊了出来,给各位客人斟酒。
——羌人是有这么一个传统,未出阁的女儿遇上这样的宴会,可以打扮成侍女模样,出来给参加的青年斟上一杯酒,如果有看上的,便把姻缘庙求来的珠串悄悄放置那人身后,算是芳心暗许的意思。
只不过,听说玛尔罕这么多年都没有看上任何一个青年才俊,徐羡骋不愿意去深思这里头的含义。
徐羡骋靠着外头低矮的土墙,在原地等待。
“姑娘出来了吗?”他强打起笑容,问那小二。
小二低着眉头,摆弄手中的算盘,不爱搭理他,他俩算是gui兹镇里的同行,逢年过节在屠夫和酿酒人家收购的时候没少遇见,因此也算熟悉。
“怎么?等着哈拉扎德老爷家里的姑娘看上你,”小二皱了皱鼻子,“不然这么着急找她做什么?”
徐羡骋干笑两声。
徐羡骋在外头等了很久,久到他怀疑玛尔罕已经另行绕路走了,这时候他眼尖地瞅见后门有几个侍女打扮模样的女孩簇拥着一个瘦高的身影出了后门。
——是玛尔罕,她的表情带着些愁绪的意思,低着头,垂着眼帘往外走。
徐羡骋愣了一下,悄悄地跟了上去。
徐羡骋始终在不远处跟随着,他跟踪的技术拙劣,虽然已经尽力隐藏脚步,但仍然被警惕的玛尔罕及其身边的侍女发现了。
那几位侍女越走越快,几次走入隐秘小道,试图躲开徐羡骋。
——徐羡骋也知道姑娘们估计把他当成什么登徒子了,想尽一切办法绕开他,但他没放弃,徐羡骋想,他需要见到玛尔罕。
徐羡骋是在城郊处小道截住玛尔罕的。
侍女们将玛尔罕团团护住,手抚上腰间的佩刀,望着徐羡骋,一脸怒意道,“你干什么?!我们刚派人去报了官,要是动了我家小姐,你可没有好果子吃。”
徐羡骋没说话,低声道,“我找玛尔罕,告诉她,”他快速道,“是有关孜特克的事。”
他的声音不大,只有为首的侍女听到了,侍女明显也知道些什么,她望了望后头的人,脸色一变,道,“你跟我来……”
徐羡骋望了望人群里的玛尔罕一眼,跟着侍女走了。
徐羡骋把事情告诉了侍女。
侍女也是瘦高个子,梳着一头粗黑的麻花辫,脸上带点雀儿斑,不算漂亮,但很能干的模样。
侍女皱着眉思虑了一会儿,问道,“你在哪儿落脚?”
徐羡骋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事成了,把客栈的地址告诉了她们。
侍女带着玛尔罕匆匆地走了。
徐羡骋伸长脖颈,望向玛尔罕离去的地方,他想起孜特克,事已至此,只有玛尔罕是他信得过的人了,徐羡骋想,内心酸涩的要命。
徐羡骋曾经想过把孜特克藏起来,再也不让对方见玛尔罕,但是当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发现,仅凭自己的力量完全无法挽救孜特克,他需要有钱有地位的人来帮助孜特克,他若是不能成为这样的人,未来也永远只能仰人鼻息,永远也无法救回孜特克。
徐羡骋望着玛尔罕她们一行人走远,他呼出一口气,望向天空。
玛尔罕当天傍晚便摸到了徐羡骋的住处。
玛尔罕穿着斗篷,男子打扮,眼睛红通通的,睫毛还噙着泪花。
“我见过你,”玛尔罕直起身子,她尽力地想让自己看起来好些,却仍然抵不住神情的担忧,“你是孜特克收留的那个小孩……”
徐羡骋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