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于回忆无法自拔是件非常恐怖的事,越是幸福的往事,越会衬托现实的可悲。
何济一家出去后便很久没有回来,漫无目的的,梁博宇兜来转去,最终还是饶回何济的家门口。
他蹲在正对何济家的石头上,像个呆笨的马德黑木雕,不想动,不想思考,落得满身的灰尘,再渐渐被所有人遗忘。
喉咙痒,何济不喜欢烟味,在他强烈要求下,梁博宇戒烟了,也戒成功了,只是最近他又败给了自己空虚的欲望,重新拿起了烟。
猩红的火光伴着丝丝袅袅的白烟,尼古丁裹着闷热的空气钻入肺部,是短暂的大脑空白。
情绪来得异常迅猛,梁博宇不甘寂寞的,戳着屏幕给何济发消息:“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在哪儿了?”
他发去一串并不符合性格的表情包,红色狐狸卖着萌,嘴上很凶,实际一个劲的扫尾巴说可怜可怜我。
消息发出,何济没有回。
他不会回的,梁博宇隐隐有感觉,吸了口烟,剩下的是拉长的无声落寞。
火星不小心烫到手指,梁博宇嘶气,烟啪嗒掉在地上。
有人走到他身边,跟他一块蹲在石头上,姿势学得很像,一比一复制的颓丧。
“朋友,给只烟。”老钟家的变态小儿子流氓兮兮的勾勾手指
梁博宇下意识摸口袋,转而意识到什么,他缩回手:“学生,不能抽烟。”
“老古板。”
老钟家小儿子不屑的扒拉刘海。
梁博宇眼尖,一眼瞄到钟宁的手腕:“你手…”
“你说这个?”
臭小子大咧咧的将伤口展示给梁博宇看:“割腕,没死成。”
深红色的一道血疤,刺进眼睛里,梁博宇头皮整个都炸开了。
大概是他一脸惊恐的样子很好笑,钟家臭小子迷惑了,手腕缩回袖子里裹着:“有这么可怕吗?我是真的想死,死对我来说或许还是解脱,是好事呢。”
梁博宇觉得自己需要再来一根烟冷静冷静。
他不擅长跟青春期的少年交流,青少年多是敏感的,要是一个话没说好,臭小子要是真的心态爆炸寻死觅活,这该怎么办。
棘手,太棘手了,还不能甩手走人。
“死了就什么也没了。”他劝道。
“无所谓,浮云一样来去轻松岂不是很好。”
钟家小儿子一脸云淡风轻,好像死亡这个字眼对他来说无足轻重,梁博宇不确定他是真的了解事态严重性,还是当真心如死灰,对活着根本不指望。
“我是我们家的败类,同学都欺负我,孤立我。”钟家小儿子抬头,天真的问,“喜欢同性有错吗,我喜欢他,我真的有错吗?”
“…”
多少次,梁博宇扪心自问,眼前的道路迷雾丛生,看不到尽头,多少次,别人劝他,别人说他是怪物,后悔吗,有错吗,从始至终,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何济,他就坚定不移的从未后悔过。
“没错。”
像是回答钟宁,更像是对自我的审视,梁博宇沉声说:“你没错。”
钟家小子满意的笑笑:“我也觉得我没错。”
“你知道吗,我喜欢的人很优秀,他老是考我们班年级第一,是我们班班长。谁不喜欢他,谁就是眼光有问题。”
钟家小子眯眼打量梁博宇:“你长得有点帅,你姓什么?”
什么跟什么啊,这就是青少年让人跟不上的脑回路吗,梁博宇云里雾里,还是回他:“梁。”
“真巧,他和你一个姓欸!”
自以为抓到冥冥之中的缘分,少年眼睛都亮了,微亮的神采让他看上去活泼了不少,“我喜欢的人,名字很有学者气,他叫梁——”
“钟宁!”
不远处,一声凶悍的喊声打断少年的话,钟宁“啊?”地站起来,拍拍屁股对梁博宇说:“我得走了。”
“很高兴遇见你。”钟宁跳下石头,“你最好也早点走,马上要起风了。”
“…”梁博宇看着他。
钟宁跑出去两步,又回过头对梁博宇喊道:“我爸妈马上要送我去治疗所了,我觉得这不是病,治疗不会有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要是可以,真想再次见到你,到时候麻烦给我一只烟!”
……
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梁博宇没等到何济。
夏天的风温温热,吹在脸颊上,是难以言喻的冷。
梁博宇垂头丧气,他想,今天应该是见不到何济了。
走在回客栈的路上,与海浪为伴,两个孤独齐头并进 。
五十五分,梁博宇见到了何济,就在青藤门外。
路灯下的何济也看见他了,站起来,蹲久了,血ye不通,他跺跺脚,温和的抱怨:“怎么才回来。”
何济还在,原来何济也在等他!
梁博宇捂着发热的眼眶,三两步快步奔向何济,他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