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何济渐行渐远,是梁博宇最不愿意看到的意料之外。
陈思琪说他是自尊心在作祟,他对何济,就像是主人费心养了好久的宠物一下不理人,喜欢天天往外跑了,便会大受打击怀疑自我。
何济不是谁养的宠物,这是个并不恰当的比拟。
陈思琪耸肩,说他理解意思就行。
梁博宇理解无能,他想不通。
为什么做不了情侣,同桌也做不了,为什么做不了同桌,连偶尔能聊上两句的普通同学也做不了。
长这么大,何济算是梁博宇栽的最为狼狈的一个跟头。
别的人巴不得跟梁博宇坐同桌,借他笔记,只有何济,主动找老师换位置,换到了教室放拖把扫帚垃圾桶的最角落。
看他搬桌子,梁博宇是不开心的。
他抿唇,佯装在写习题,实际写了个“答:”便一个字符也没动,他克制的,看也不看何济一眼,陈思琪说他当时脸色糟糕得就像被谁欠了一百万要不回来似的。
先是何济位置搬远了,再是何济频繁的请假,最后就连课,何济也不上了。
作为班长,梁博宇有义务借老师手机跟何济家长沟通,询问清楚何济的情况,对面支支吾吾的,只道何济是生病了。
离高考就三礼拜时间,距何济消失近一个月时间,他再度背着书包出现在班级。
何济变得寡言了,虽然他以前话也不多,只是现下,是更为令人窒息的沉抑。
何济的头发也长了,刘海遮住他Yin郁的双眼,高温还穿着的长袖更显得他不像个正常人。
同学都打趣何济,说他是西方颓废怕光的吸血鬼,他遮住的眼睛一定是红色瞳仁的,何济就当没听见别人的嘲笑,自闭又特立独行的坐在他终日无人在意的偏僻一角。
梁博宇挺想跟他说说话,问他这段时间去哪儿了,问他是不是没好好吃饭,问他是否还需要补课,跟不跟的上教学进度。
在他屡次有示好趋向前,何济都果决的避开,没给梁博宇任何可能的机会。
陈思琪大大方方走到何济课桌前:“喏,给你。”
是个法式小面包,何济愣住,小声道了谢,目睹全程的梁博宇气得牙痒痒。
陈思琪洋洋得意,她终于赢过了梁博宇,在何济身上。
“是不是我哪儿做错了。”梁博宇郁闷极了,“他为什么不理我?”
“你确实做错了。”看着比同龄人模样小,心智却是成熟大姐大的陈思琪问,“梁博宇,你喜欢他吗?”
梁博宇划掉笔误的算式,避而不答。
“既然不喜欢他,你就不该离他这么近。”陈思琪说,“你知道他对你有意思,你还凑到何济身边,给他虚假的希望,这样只会伤害他。”
什么叫伤害他,这分明是作为友人的关心,梁博宇小声反驳:“…你没觉得何济…看着…挺可怜的?”
“他可怜,就需要你去关怀?”
陈思琪冷笑:“拜托梁博宇,你是谁,你是世界大善人吗,可怜的人多了去了。”
她说:“二班那个脚废的,前两天爸爸去世,妈妈又有病,他不可怜?你为什么就关注何济一个?”
梁博宇:“…”
她批评道:“梁博宇,我看你就是太自以为是了,又不太拿何济当回事了。”
“…你太冷血了,你不懂。”梁博宇心烦意乱。
“我冷血?我不懂?”陈思琪嗤笑,“你懂,你懂死了,我们的梁学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很多情了。”
梁博宇机械性的摁着笔,笔芯咔咔咔弹出来缩进去,吵得他根本看不进习题,梁博宇冲动的想在Cao场跑个十几圈,跑得个Jing疲力尽,散去一身闷气,估计他也不会再为“何济”两个字而苦恼了。
……
高考前几天,梁博宇爷爷去世了。
老人家深受病痛的折磨,熬了三四年,熬得头发雪白,油尽灯枯,蜡烛终究有烧完的一刻,人也总有撑不下去的极限之时。
爷爷去世第二天,梁博宇重返校园。
他尽力保持平常心,但哪怕是陈思琪,也不轻易同他讲话,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把梁博宇保护在一个密闭的壳子里。
梁博宇其实还好,就是有点难过,他撑得住,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只是现实来得比想象中更为惨痛些。
他只是需要点时间,好好静一静。
收拾东西收拾的晚,梁博宇拉拉链,蓦然发现教室走完人了,他成了最后一个人。
突然不想动了,突然不想回家,突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独自面对冷冰冰的屋子。
梁博宇坐在椅子上,沉闷的抓了抓头发。
趴在课桌上缓了好久,腿碰到课桌的挪动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刹那,梁博宇就收拾好了失态,他看过去,何济背着包走回来。
梁博宇没开口说话,一直注视着何济走到他面前,掌心里的东西圆圆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