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车外像两个世界,我们再没有同另一边说过话,马车行得平缓,看来是快能能抵达城镇了。
我倚着随之的肩膀从睡梦中醒转,掀开了一角帘子往外看去。“随之,看来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了。”没有回应传来,我转头望去,乍看上去随之是在沉睡,可他额间沁出的细汗令我心道不妙。
“停车——”我掀开车帘,伴着一声清亮的马叫声,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你做什么?”
我不理会那个女人,扶着莫随之就要下车,随之的师弟也出口拦我:“简姑娘,你这是何意?”
我耐着性子道:“现在就去客栈,随之发烧了。”
“那该带我师兄去医馆!”
这女人真是不依不饶,我轻蔑道:“那群庸医能派上什么用处,你若不放心,自行去请便是,随之我是要带走的。”我以肩顶开他们,步履艰缓地走进了离得最近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才吩咐完小二烧好热水,那碍眼的两人紧随着来到屋里,我叫他们照看好随之,急切地奔向药铺,按自己的房子抓好了药。
我一刻都不敢停歇,问客栈要了地方熬药,一边心急地等待,一边回想着随之是什么时候受的冷,竟让我都没察觉。
那日他被我与他师妹的纷争波及,咳嗽不止,我以为他是一时气急,其实早该想到的,我抱怨在车内呼吸都成难事,他为我开了窗,可他内力浅薄,哪抵御得了化雪时的冷寒,更别说他怕我夜里受寒,会将身上厚袍解下来披我腿上。
我愈想愈心疼,这几日是我忽视了他,叫他白白受病痛折磨,他旧伤未愈,如今又发了高烧,必然是要极大得伤身的。一时间我心神不宁,竟徒手去拿那药炉,烫得十指红肿,水泡横生,我不想白白浪费了这一锅,硬是忍痛没让它摔在地上。
一小碗乌黑汤药被我端得摇摇晃晃,十指连心的痛苦得我不断吸气,我用手肘撞开房门,随之的师兄妹正在替他更换额间的shi布条。
“让开。”我语气不善,坐到榻边语气转换得和缓,“随之,听得到我说话么?”
他听不到,薄汗打shi了他的发丝,贴在额间,整个人都脆弱得像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我先是扶起他,再以汤匙喂药给他,根本不行,他牙关咬紧,那药汁顺着他的脖颈钻进了他的衣领。
我无奈灌了自己一口,用最笨也是最古老的法子,以唇舌渡给随之,他的体温高得吓人,嘴唇同样发烫,灼热得我眼泪都忍不住要掉下来,我吻住他,一丝丝将那苦涩的药送过,怕他吐出来还将这个毫无情欲之意的吻延长了数时。
“你——你——”随之的三师妹想不到我能如此行为孟浪,惊得话也说不出,跺脚转身便走,她二师兄顶多轻轻咳了一声,离去时还贴心地替我们捎上了门,有助于我接下来的喂药。
随之很是听话,自第二次起,他便放松地分开了唇,我分次把药渡给他,那药苦得我心里发涩,一碗喝尽,我像讨要奖励的小孩一般,假公济私,与他唇舌纠缠许久,待随之含糊不清发出破碎的音节,我终于放过了他。
他素来淡色的唇被我吻红,我既心疼,却也爱极了他这副病弱的姿态,我松开药碗,那钻心的疼痛再次占据我的注意力,我摊开难看得不成样的十指,现在可不许我去找些治烫伤的药膏,我要配置随之,等他醒了,再作委屈地给他看我手上的伤。
事实不如我所愿,我醒来之时,随之仍在昏睡,中途我惊醒了几次,帮他换好布条又很快陷进了睡梦内,这次醒来却是因为我实实在在地饿了,一站起来双腿都软得撑不住身子,得先去找些吃的,我想。
我下了楼,客栈一层坐满了打尖的客人,听闻近来武林纷争不减,有不少逃难的平民四处流浪,我挑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让小二随便来几个菜,便劳累得不想多言。
菜还未上,隔壁桌有一男子不耐烦地将桌一拍,囔囔着菜怎么还没上,我蹙眉看去,不看还好,偏是这一眼,叫我浑身冰冷,呼吸急促,再也思考不能,满脑子叫嚣着一个念头。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要杀了他!
不对,我不能在这引起动静,随之还在楼上睡觉,他的同门也可能随时出现,可我死死盯着那中年男子的侧脸,我的理智被吞噬殆尽,我扶桌而立,身子细细颤着,连站都站不稳,却仍想着要杀人。
随便什么利器都好,我要割开他的喉咙,看血花喷射溅落在我的衣上,看他睁大眼认出了我但发不出一句声音,看这具身体彻底断了气动弹不得。
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胸膛起伏得厉害,一步步向他靠近,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连呼吸都要屏住,那愚昧的男人还在抱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死期将至。
我并起藏在衣袖下的双指,眼看指尖细长的银针就要划破侧颈上跳动的血管,有一柄长剑刺来,挑开了我意欲落下的凶器,这一下,惊得周围人群纷纷喊叫着向外跑去,我急迫得想跟上那个男人的脚步,那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