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比我醒得还早,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时,他正坐在我身旁整理白色里衣,活像个被我欺辱过的民家妇女,我还没睡醒,揉眼问他不再多休息会吗。
这一问问得他不再动作,他的手滑落到被衾上,他不敢转脸来看同样衣衫不整的我,昨夜他也没乖顺到哪去,无意识中把我衣服扯了个Jing光,害我受了冻。
“你不说些什么吗?”我把玩着他垂落到腰际的发丝,懒散问道。
“昨夜是我喝醉了酒,是我不该……我不该失去理智,同你……”他不再说下去了,懊恼地垂下头,手指将掌心的软rou掐出红痕来。
他还以为是他欺负了我,殊不知情况正好相反,我分开他蜷缩的手掌,不在意得笑了一声,眼神轻佻地看他道:“听这语气,莫公子是不想负责呀。”
“没有。”莫随之同我十指相扣,却仍是不来望我,“我若是爱慕你,便不该趁人之危,更不该不知礼节,我还未与你行过婚礼,怎可……我……”
他说不下去了,我继续问他:“你要与我成亲?”
“是……我还未问过你的意愿,若你不想,我就更不该……”
“我没有不想,而昨夜的事,随之也不必介怀,我是心甘情愿的。”
“柔儿,等回了师门,再报完仇,就让师父主持我们的婚礼,好么?”
莫随之终于肯抬起头来了,视线不落在我脸上,也不落在我身上,浅尝即止地留在我们相握的十指间,那白绸不知落到哪处去了,他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眸多少使我懊悔,面对jian佞那眼中素来是冷峭而不近人情的,偏如今我能从中看到柔情。
我没想过我真会喜欢上他,等他双目恢复如初,我怎还能安然留在他身侧。我悠悠叹了口气,随之耳尖,问我是不愿吗,我答他:“不好,一点都不好,等你报完仇,我都人老珠黄了,那会你哪还看得上我。”
起初我说不好,莫随之的指尖都泛了白,随后才缓缓恢复常色,他被我逗得眉眼轻弯,他说:“我怎会嫌你不好看,世人多为容貌所累,却不知远有比那重要的事物,更何况我双眼不能视物,柔儿又何必忧心?”
“那你就不怕我移情别恋?我听说清雅门多是英俊潇洒的弟子,说不定我哪日就喜欢上别人了呢?”
“那该是我不好,没能留住柔儿的心。”
“油嘴滑舌的,没一句正经。”我佯装生气,抽走了手。
“我说得俱是心里话。”
“那些话本里的浪子也爱这么说。”
这会轮到莫随之假装叹气了,他刚要发声,我打断了他:“按话本里的故事,这会你该要发誓了。”
莫随之摇摇头:“我不发誓,我也不必发誓,至生至死,我爱慕的始终只有简柔一人。”
我不再说话,心里明白的是,到时并非是他负我,而是我欺他在先,我受不得此等誓约。
此后数日,我心情总是不好,我强迫自己不要为一个男人影响情感,可我做不到,索性整日闷在屋里看积雪化开,莫随之察觉到了我的低落,减了练剑的时间来陪我说话,我看他新覆上眼睫的白绸,问他眼睛恢复得如何。
我用尽了身上顶好的伤药,不想那日他将自己伤得深,双眼恢复怕是艰难,他将话讲得委婉,我也能听出希望渺茫,值得欣喜的是,莫随之的内力在迟缓增长,只不过数十年修为一朝散尽,再如何增赶,也不过刚入门的弟子水平,我不要他安慰,我说我陪你去练剑,他推不过我,替我系好衣袍,与我并肩往小院走去。
雪终有一日化尽,太阳终于破开了云层,我见那橘黄色的光芒跳跃在随之的发梢上,连客人来了都没察觉。
是来接随之回去的同门,我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那是他的二师弟与三师妹,故人相见,自是欢喜,他们先是询问了下近况,又表示要对我这个妖女千刀万剐,末了惋惜起死去的师弟师妹们,听得我心烦意乱,在一侧冷笑。
他们总算注意到了我,莫随之先是对我道了歉,说不该忽略我,而后帮我们互相做了介绍,他们在看到我的容貌时明显有一瞬怔愣,我长相与名字大不相同,分明是个温婉简单的名,偏有着一张明媚绝艳的脸,不笑还好,若是眉眼一弯,便是练习过万千遍的勾人摄魂,像一柄沾了毒药的弯月短匕,好看固然是好看的,靠得近了怕是要丢命。
所以我与随之站在一处也并不相搭,他是少年侠士,而我,看着就像个妖女。
我付予他们一笑,他们迟了半刻应道。
当莫随之提出要与我一同返回清雅门时,那三师妹性格直率,出声反对道:“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怎可进我清雅门?”
“师妹,不可如此。”另一旁的男子阻止道,“既为师兄的恩人,我派理应好好招待,再者简姑娘为人如何,师兄该是比你我更为清楚的。“
“师妹不必担心,柔儿乃是悬壶济世的医者,并非身份可疑之人。”
女子听完我的话眉头不由蹙了起来,我挑衅般勾起唇角,挽住了随之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