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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说,在真正踏入七皇子的寝宫之前,我还以为会有一连串乱七八糟的扯皮,不过到了宫里之后倒是安了点心。这位殿下比我想象的要坦荡的多,他冲我一笑,张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郡王不必忧心,世子已经回去了。”
紧接着他又补了一句:“——是回武安王府,三哥的病已经好多了,不劳他再相陪。”
我也抿唇一笑,并不问候那位三殿下,而是凉凉地说:“那就最好啰。玉铮虽然身体强健,但也怕过了病气,这样天寒地冻的时节病上一场,倒叫我没法跟武安王交代。”
“郡王与世子交好,有些担忧也是应该的。”七皇子依旧一副笑面,遣边上侍女为我斟茶,继续说道,“我还记得,您之前就一直与世子关系匪浅。”
我坐下来,一拨杯盖发出清脆一声响,没有喝:“殿下倒是好记性。不错,我和玉铮自小在一处长大,自然情同手足。”
“郡王念旧情。”他不咸不淡的捧了一句。
这话说完,我们二人相对沉默了半晌,如果他再沉默下去,我恐怕就要一口喝干茶水,然后辞行算了,不过七皇子果然不是闲来没事揪个人聊天,他还是开口了,并且果然没什么好话。
“郡王自是念旧情……”他先是重复了一遍,然后笑道,“只是兹事体大,武安王毕竟是父皇一派,世子自然追随父亲。过了春日,朝中怕是要乱,今日宫宴端倪已现,终究必要选择一方,这样的旧情……您还要念么?”
是。这次宫宴纷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说柔懿贵妃,单从后妃传家人一见的数量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虽然这话并没有错处,但在这一刻我简直以为我听错了,这话再有道理,也不应说给我听。
当然,我进宫多次,与他点头之交还是能算得上的,可是如果真这么算,我和半个宫的宫人都是点头之交,他跟我说起谋反,还堂而皇之的将李玉铮推到我的对立面去,是要怎么样?
我并不吃惊他要拉拢我,在渴求谋反的人中,宰相府当然不可能忽视,我只是奇怪,他为什么这样直白?……或者说,他为什么有这样的自信?自信我第一次与他这一谈,就能直接在这样敏感的话题上立于不败?
心中这么想,面上却当然还是不显的,我只疑惑的挑挑眉毛,用一种十足装傻充愣的语气睁眼说瞎话:“宫宴和乐,百姓康健,全蒙皇恩浩荡,圣上又年富力强,为臣子者怎么会想这样的事呢?”
“自然皇恩浩荡。”他当全当那些瞎话是空气,只挑中其中一句,对我说,“只是代代帝王,代代皇恩浩荡。”
屋中安静的落针可闻,我看向他,说话的速度慢了下来:“恐怕我不太懂殿下的意思。”
七皇子与我相视,最终他冲我笑笑,于是空气又轻松起来:“只是说说罢了,不必在意这些东西。——唉,让世子在宫中陪三哥几天只是为了让您来见我一面而已,您与世子都对我有点误会,其实今天邀郡王前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送您一件礼物。”
我也不再前头话题上纠缠,随着轻笑起来:“愿闻其详?不过只是礼物的话,备好送到府内也未尝不可吧。”
“这可不是能送到府内的东西啊。”七皇子发出轻轻的一声喟叹,转而说起了另一桩事:“……五年前,宫中横遭大难,那时您救驾有功,得了一桩封赏,承袭外祖母清河郡王的封号。只是那时您也受到歹人袭击,不但身受重伤,还中了一味奇毒。”
我不言,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实话说,知道我当年身受重伤、差点不治身亡的人都不多,更别说是中毒了。更多的人——甚至清河郡为我长期供药的下属都只是以为我受了些绵延不绝的隐伤,长久未能痊愈罢了。
“是,殿下消息灵通。只是……这毕竟已是五年前的事,五年都过去了,”我不以为意道,“现在我的身子早已大好了。”
七皇子发出微微的哂笑。他没有就这个问题的真伪进行驳斥,而是说道:“蒙云真人请来了八方高人,治您的重伤当然轻而易举,只是那味奇毒……怕是至今也不曾有过彻底治好的法子吧。”
我没有确定也没否认,手指在扶手上轻轻的摩挲,雪张微微屏住了呼吸,我明白她有些焦急,话说到这份上,再蠢的人也听得出来,这份礼物与我中的毒大有关系。
七皇子顿了一下,朗声笑了起来:“怎么,还信不过我吗?不瞒郡王说,我知道了这样的事已有两年,这么久也从未外传过,与宰相府、与郡王您哪里有半点为敌的心思呢?”
我也对他笑一笑:“……这样吗?就当我领了殿下这份情好了。但是总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用,如果是很常见的「药」,即是在病人这里,恐怕也卖不出好价钱哦?”
“那是一定。”他的态度简直轻松过了头,这下倒是真的有点好笑了,如果他拿出的东西非常一般,今天又这么明显的表露出了对我的情况的了解,恐怕宫宴过不到一个礼拜,陛下的候选人名单上就要再钩去一个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