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在庭院中,候着的雪张又为我简单整理了一下着装,我们二人来到正堂,七皇子在刚刚的座位上一动没动,见到我,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如何?”
虽是询问,但短短两字,也说得是胸有成竹。
“品质上佳。”我克制的给出了评价,“不愧是殿下的「礼物」,果然非同凡响。”
“那是当然,”七皇子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又恢复刚刚自得的神态,“毕竟是送给郡王的东西,当然要千挑万选。”
“不过我有个问题,还请殿下解惑。”我看着他。
都宇宁嗯了一声,坐起说道:“郡王请讲。”
我依旧保持微笑,只是眼睛不自觉的微微眯起来:“只是有些好奇罢了……确定要送给我吗,那是您的‘亲’兄弟哦?”
我咬了「亲」这个字眼,相信他也听得出来,一方面,毕竟六皇子跟其他人都不同,是他同父同母的兄长,他们的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ye,比任何人都亲密。
另一方面嘛……
七皇子的瞳孔在一瞬间缩小了,他撑着头,呵呵干笑:“郡王为何会想到那里去……我与兄长并非双生子,自小可少有人说我们模样相像。”
我不甚在意:“「皇室血脉」,殿下都这么讲了,不难猜吧。”
“怎么能这么说,”他苦笑了一声,“难道父皇多次出宫远游,不能在外头留下一子半女?怎么想也不能想到一个死人身上去吧。”
……他在我这里不曾是个死人过,这话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说出口,我只掩唇笑笑。
“屋中这位约摸二十多岁,陛下那时日日夜夜为国事Cao劳,堪称殚Jing竭虑,如何也不能背这口黑锅吧。——哦,殿下不必忧虑,我也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六殿下的死亡记录做不得假,我实在被您的手段折服。”看他面色有些凝重,我也懒得再在这种事情上漂移不定,而是干脆喂他一粒定心丸,“况且比起您的兄长,他现在更是我的良药,恐怕我比殿下更不想将他的身份暴露出去。”
面前这位殿下的表情松快了不少,他轻轻咳了一声:“您佩服我的手段,我反而要佩服您的判断力,没错,他是都宇靖不假。”
我眨眨眼睛,适时的表现出一点惊叹,调笑道:“果然如此么……只是您对兄长还真是残酷,送来充当一剂药品,天家血脉果真薄情么,还是说,他已与您分了胜败?”
我这话出口,面前男人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凝滞,温良有礼的面具似乎在这个不怎么重要的问题中掉了下来。
“有这样的问题,也并不奇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很想这么回答你,表现出一点你争我夺之后的不得已,”这个男人嗤笑了一声,这个时候他露出的表情属于一个皇子了,“只是鉴于我们即将成为盟友,我恐怕不能这么敷衍的欺骗你。”
“我们没有争夺过任何东西。”他打开折扇,我实在不明白,现在数九寒天,带个折扇又有什么用。
他轻轻哼了一声,带出一些奇异的冷漠:“我一开始就是成功者,因为我继承了一切,父皇的明智,母妃的决断——而他从一开始就是个蠢货,圣上的软弱,生母的盲目,他该庆幸有我这样的胞弟。我帮过他的忙,让他活下来,他现在也应当帮我一个忙。”
他这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于是在它结束之后,我们之间流窜着一种奇异的沉默,很快,我将它打破了。
“第一次。”我说,“你我第一次深谈,你跟我说这种话。”
“你会理解我。”他冲着我笑了,“当然,我知道,你一定会理解。我们是同一代,而且我们会执掌接下来的一切。”
他对我伸出手,说道:“把我的礼物带回去,如何?很快所有人都会明白胜局已成定势,宰相府不可能永远明哲保身,总得倒向一边,你的兄长能力很好,不过他毕竟那样的出身……以后接任什么位置还需要您首肯,在其外,郡王的势力也必然能再进一步。”
——在这个阶段,什么东西都给的出手,反正是不用即时兑现的空口白话,我笑道:“再进一步?”
七皇子正色道:“清河属州,尽归郡王。自我登基,便给你免一郡字,得封清河王,享一州十二郡食邑供奉。”
我敢问,他敢答。这个馅饼倒是画的大……大到他或许认为,这世界上没人能拒绝得了。
我一直看着他,过了一些时候,我终于大笑起来,七皇子或许在这一刻会有种莫名的感觉,有些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他敛下眉梢的笑意,问我:“你笑什么?”
我觉得十分有趣……他知道很多东西,但是并不知道最关键的一点,不过没关系,反正我现在也不会告诉他。
我也伸出手来,与他相握。我感受着这只手……这只柔软的、高贵的、不知人间疾苦的手,我对他说:“没什么,既然提出了无法拒绝的条件,那我当然乐意为您分忧。只是恭祝殿下早日……得偿所愿。”
我冲他微笑,握着这只手,这只微暖的、冷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