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人们不也得这样过?就算是禁/脔,不能随心喜欢上谁家儿郎,可任何一个高门大族的女子,在婚配之事上从来也没随心所欲过。未曾拥有的,即便失去,痛苦亦不大,所以我想“不怒”或许只是为了和“不争”对仗而存在的,毕竟,所谓家训如果只训儿子不训女儿,未免过于偏心,尤其是在一个女儿们注定要派大用的家族里头。
自从暮春姐姐进了宫,只有发生大事时,我才能得到她的消息。
一年后,暮春姐姐怀孕了。辛家上下都很高兴,婶娘还特意去拜了次佛。
半年后,暮春姐姐掉了孩子,还伤了身体。太医说她不能再怀孕了。
这种事不是没有过先例,但极少,辛家人体质强健也体现在女人容易怀孕但不易流产。
婶娘一直说:“春儿准是被谁害了,才保不住孩子的。”这种话也只敢在家里说,对外只能自嘲“命不好”。
暮春姐姐不能生了,就得再送女人进宫去接替她,宫里也向辛家传达了这层意思。辛家长辈们挑来选去,圈定了我和孟冬妹妹。说是妹妹,其实孟冬只比我小一个月。我俩同年,一起长大,虽是堂姐妹,情比双胞胎。
“两个都送进去吧,也有个照应,免得再出暮春那样的事。”族长拍板,定了我和孟冬的终身大事。
“仲秋姐姐,你说是谁害的暮春姐姐掉了孩子?”进宫前夜,我们睡在一处,孟冬问我。
“你关心这个干嘛?”我问。
“知道敌人是谁,好预先防范呀。”孟冬眨着晶莹的大眼说。
“不管敌人是谁,总归是个笨蛋,防她干嘛。”我说。
“她都能害到暮春姐姐,你还说她是笨蛋,我看仲秋姐姐才是笨蛋。”孟冬撅起小嘴,圆润的小脸像个熟透的水蜜桃。
“辛家有这么多女孩,害了一个,就有下一个送进来,没个了结,岂非白费力气。”我说。
“可我还是想知道。”孟冬喃喃道,“暮春姐姐一定知道,等进了宫问她就是了。”
孟冬很快进入梦乡。我却一夜没合眼,并不是心事重重,而是什么都不想,心中除了空白就是迷惘。暮春姐姐流产的事,我确实想不通,对此事怀有疑问的人在辛家不止我和婶娘。
“是我自己不小心,与旁人无关。”见到暮春姐姐免不了问到这件事,婶娘也托我和孟冬打听。暮春姐姐的回答始终是这一句话,关于细节原委,她不肯多说。
“我和仲秋姐姐进宫不是要跟暮春姐姐争宠,婶娘说暮春姐姐一个人在宫里太孤单了,辛家的女孩要互相照顾。”孟冬到底还是孩子,对着暮春姐姐先来了一番剖白,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宏朝的规矩是,新皇登基后太妃们都要搬出宫,到郊外的别苑居住。别苑虽豪华但冷清,且禁止外人入内探访,故而名曰“别苑居住”,实为“软禁等死”。不是皇后,即便是新皇生母,也只能尊为太妃,不能尊为太后,所以,即便宏朝有几任皇帝身上流着辛氏的血,却不得不管别的女人叫“母后”。富贵固然少不了,但权力从来与辛家无关。
我低着头不作声,心里直骂孟冬是个小笨蛋。暮春姐姐不能生育,哪还有争宠的机会,流产之后不定经受了多少冷眼冷言。偏偏孟冬这话说得戳心,若非我知道她自小就缺心少肺的,倒像我和孟冬故意为难自家姐姐似的。
这并非多虑,我和孟冬第一天进宫,在病歪歪的暮春姐姐跟前连家里人的近况还没说完,就有人找茬找上门来了。
“琬妃妹妹不用动,姐姐就是听说新来了两个辛家妹妹,忍不住过来看看是何等Jing致的人儿,好替陛下高兴高兴。”一个穿得桃红柳绿的妇人叽叽喳喳地进到暮春姐姐的寝室,没有丝毫打扰到别人的自觉。
我愣了一阵方才想起暮春姐姐的封号正是“婉妃”。
暮春姐姐恹恹的不说话,仿佛病情加重了的模样,比同我和孟冬说话时更萎靡了。
那妇人也不见怪,自顾自地拉起我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又摸摸孟冬的小脸,啧啧称赞:“到底是辛家的人,长得一个比一个俊俏。”妇人扯过孟冬,拍着孟冬的小手,端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态度对孟冬嘱咐:“好妹妹,赶紧给陛下多生几个皇子公主,也不枉皇家对辛家的恩典。”话锋一转,语调突然冷了几分,“既然都说辛家血统优越,别家女人生得出孩子,辛家女人就该生得更多更好才是。”说话间,眼光不住瞥向暮春姐姐。暮春姐姐像个失魂的木偶一样呆坐着,不置一词。“哎呀,是姐姐说错话了。”那妇人忽然又热络起来,丢开孟冬的手,转而抓起暮春姐姐的手,“姐姐可没有一丝一毫取笑的意思,婉妃妹妹千万不要多心啊。”
暮春姐姐木木呆呆地点了点头,分明是遭受过巨大打击痛不欲生的反应,看得我都心疼。
那妇人满意地松开手,结束了表演,踢踢踏踏地走了。
孟冬眼里闪着泪花,慰言道:“暮春姐姐你别伤心,虽然孩子没了……”
“那是娴妃。”暮春姐姐打断孟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