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带。
“咔嚓——”随着一声脆响,我的身体开始急速下落。
“吾命绝今日。”我想着,绝望地闭上眼。
“嗖嗖——”一阵风声入耳,下落的感觉忽然放缓,衣带再次从背后被勾住,一股大力将我整个儿拎起,几次提升之后,我被一双结实的手臂稳稳地托住。双脚有幸再次立于地面,却不争气软到无力,那双手臂及时扶住我,免我于直接跌坐在地的难堪。好歹我也是皇室贵胄,不能让人看见狼狈的样子。我深呼吸几下,努力让心跳恢复正常的频率,手脚还在发抖。
“能站住了吗?”那双手臂的主人问我。
我这才顾得上抬头细看他,一个粗糙黝黑的男人,一道刀疤从发际竖着延伸至眼睑,把他左侧眉毛从中间斩成不相连的两截。他鼻子很挺,鼻头尖且翘,显出几分锐气。乍看此人,说不上英俊潇洒,倒也磊落大方,颇有些侠气。
“千金之体,坐不垂堂。在辔头上镶金的人,竟会走入浮岸峡谷,既可说是勇敢,也可说是鲁莽。”
浮岸峡谷,是出名的魔鬼地带。峡谷两岸的岩壁有的只虚浮在表面,一踩上去就会塌陷,因此而得名。除非轻功极佳,否则很容易有进无出。
我下意识地探头朝峡谷深处望去,我的马车已经坠入其中,不闻声更不见影,可惜了一匹好马和那个赶车的随从。
“用救命之恩换一句实话,不过分吧?”
我明白他的意思,也欣赏他的直截了当,或许江湖人士多半如此。
“荥郡王之女——永和帝姬。”我自报家门。
他无甚反应,只略略挑眉,似是惊讶,却又淡然。
“我父王突然辞世,我远嫁湘州,消息迟滞,若不能在下月初一之前赶到帝京,就赶不上我父王的大殡了。我接到讣报都来不及整理行装,轻车简从,日夜不停,唯恐误了。我知道走浮岸峡谷有危险,却能将行程至少缩短五日。若多出这五日,我就算日夜兼程,也没法及时赶到帝京,所以只得冒险了。多谢侠士出手相救。敢问侠士尊姓大名,就算侠士不图回报,我也要为侠士求祷祈福,方能心安。”我虔诚地向他揖了一礼。
“唰啦——”兵刃出鞘的声音。眨眼间,冰凉的刀刃离我的咽喉只有一寸之距。
“别动,这刀快得很。”他冷冷地说,“既然不说实话,就别怪我无礼了。”
虽然也见惯了大场面,可我还是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侠士何意?”我用最无辜的眼神看向他,还费力地逼出些泪水噙在眼中。
“你当然是帝姬,这不假。可你不是荥郡王之女——永和帝姬,而是敏亲王之女——永福帝姬。”他言语中是绝对的自信,没有丝毫试探之意,仿佛他早已认识了我一百年。
我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他也定定地看着我,我们用眼神在意念里交锋。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坚定与锐利,我收起了矫饰的眼泪。“你是如何识破的?我自认没有破绽。荥郡王确是新近辞世,他的女儿永和帝姬也确在从湘州赶往帝京的途中。你不可能见过永和帝姬,更况且,我与永和长得很像。”既然他执意要听实话我就说实话。我也想听他的实话。
“在险恶的江湖里求生,必须修炼成人形的野兽,习得动物般的嗅觉和敏感方能保命。你衣服上的龙涎香味,我早就闻出来了。能沾上这种皇帝专用的熏香,若不是妃嫔,就只有帝姬了。宫里穿龙袍的那位还年轻,没有这么大的女儿。成年的帝姬都已出嫁,唯一还住在宫里的只有敏亲王夫妇的遗孤——永福帝姬。”他以实报实。
“既然认出我是永福,就该明白我找你的目的吧?”我冷哼道。
“明白。”他哈哈一笑,“我杀了敏亲王夫妇,得罪了皇室,岂能轻易逃脱?”
“你准备好偿命了吗?”我咬着牙问。
“我可以偿命,只要帝姬杀得了我。”他朝我吹一口气,吹动我鬓角的发丝,拂过面前的刀刃,发丝悄然断落。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明镜刀不愧为菩提门的法器,有这柄刀在手,加上你的武功,想擒住你确实不易。无怪乎江湖传言说,隋锋驭明镜,神仙莫近身。可我不是刚碰过你的手臂?又有什么难的?”我学他的样儿,也哈哈一笑,“忘了告诉你,我的衣服上有剧毒,这会儿应该已经通过你的手臂渗入全身了。”
他的双手和双臂已是黑色,有衣服遮挡看不见毒/药蔓延的程度,不过从手臂到心脏应该很快。
他并没有惊慌失措,我半真半假地赞他:“不愧是朝廷的头号通缉犯,让菩提门也头疼的叛徒,死到临头还很硬气嘛。”
他不理会我的冷嘲热讽,自顾自地说:“帝姬的马车刚一进入浮岸峡谷我就发现了,也从头至尾目睹了马车遇险的过程。你应该是直接落入峡谷之中的,挂在那棵树上纯属偶然。我救你的时候你确实是命悬一线,如果说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那帝姬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在冒险。若我今天偏巧不在谷中,或者我一念之差不出手相救,帝姬此刻已经死了。你们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