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太大了,人多却很冰冷。原本,夏侯正的宠爱还能给我快乐。现在,我失去了快乐,无依无靠,越发眷恋这份无名的温暖。
其实,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或者说仅存的唯一可能:能自由出入熙凰宫,能带来宫外的东西,能无声息无踪影,能无处不在的,只有隐卫。
隐卫,顾名思义就是隐身的护卫,是皇宫的特产。隐卫都是绝顶高手,人数有限,不是宫里每个人都有资格配备隐卫的。除皇帝、太后、皇后和太子之外的人配备隐卫必须得到皇帝的额外恩赐。惯例是,皇帝身边有两名隐卫,其他人身边只有一名隐卫。除非死了或者重伤,隐卫不轻易换主。培养管理隐卫的地方叫隐宫,占据皇宫的一角。隐宫的负责人叫隐主,通常由武功最强且对皇帝最忠心的侍卫担任。隐主的身份是秘密,不对外公布。隐宫对隐卫们有严苛的约束,即使是被保护的主人,也见不到隐卫的真面目。
我是皇后,身边一定有一名隐卫日夜守护。他像空气一样,无时无刻不存在着,却不可触及。我其实很想问我的隐卫,为什么会从那天起开始默默地照顾我?我十分受用,同时也担心他会不会受罚,因为隐宫的规定是,若非生死关头,隐卫是不能主动现身的。
“……姐姐,欣姐姐。”涟漪唤我,“姐姐近来心情不好?怎么不爱理人,总是唤了半晌也不应一声。”
“是嘛。”我随口应着,趁涟漪还在唠叨,朝她侧过身,先左再右。果然,我在心中轻叹。
“欣姐姐怎么了?不是真病了吧?”见我神色不佳,涟漪急急用手探我的额头。
我轻轻拦住她的手,指着自己的耳朵说:“涟漪,不是我不理你,是我真的没听见。陛下左手的力道比右手大。我右耳流过血,里面嗡嗡乱响,近来越发听不见声音,想是被打坏了吧。”我尽量平静地解释。
涟漪倒屏不住哭了。
“别哭。”我劝道,“不要紧,反正左耳迟早也要坏的。我早晚都是个聋子。”那时无需动用意念去关闭耳朵,也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心说。
涟漪越发哭得厉害。我轻拍她的后背,想这丫头虽然粗枝大叶懒懒散散的,到底还知道心疼我。
我的隐卫呢?他是可怜我吗?同情主人不属于隐卫的职责吧?或者,他觉得这也是一种保护?
我不知道,因为他从不露面,更不说话。
有一次我喝醉了,对着四周大喊:“你在哪儿?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不让我看见你?”
没有应答。
我倒在地上哭着说:“你出来好不好?让我看看你。我想看看你……”我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直至醉意让我睡去。
没有人影,没有声音。
那是一个大雪之夜。第二天清晨,我在雪地上发现一对模糊的脚印,很快就消失在阳光下,仿佛不曾存在过,仿佛只为让我一见。
我忽然想起一句诗:“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我是皇后,也是唐欣;是他的主人,也是个女人。在他心里,到底哪重身份更重要?
在我心里,他不是隐卫,而是个男人。虽然不知他的名字和面目,但他让我意识到自己是个被呵护的女人,不孤独,不可悲,不会因为得不到丈夫的善待而失去活着的意义。有他在,再不堪的日子我也可以忍受下去,只要夏侯正不打死我。
可夏侯正已经变成了魔鬼。魔鬼要么被毁灭,要么毁灭一切。他渐渐失去控制,已经不满足于在瑞凤宫掌掴我,还要追到熙凰宫来施/暴。没有人敢阻止他,涟漪吓得在外面哭着发抖,别的婢女更是躲得远远,生怕惹祸上身。皇帝陛下连皇后娘娘都毫不怜惜地殴/打,对她们岂不是杀了都不眨眼。
鹿皮玉带一下一下抽打在我身上,带上的金銙击中我的头,温热的血顺着伤口涌出,黏住我的头发,糊住我的左眼。
“欣儿,你听见了吗——”夏侯正一边把鹿皮玉带像鞭子样挥舞,一边还在对我说着什么。打人也颇消耗体力,他已经有点儿气喘吁吁。
伤处流的血已经灌入左耳道,我晕晕的眼前发黑,听不清夏侯正在说什么。尚能视物的右眼在混沌中捕捉到那面大镜中的映像:镜中的女人半人半鬼、狼狈不堪,连眼珠都红了,有泪却不落,眼神里尽是恨与狠。
那女人是我吗?
那女人竟然是我!
我想,完了,我终于还是恨上夏侯正了。我答应过自己,无论如何不去恨他的。我努力地克制,还是没能做到。
两道寒光闪过,鹿皮玉带在空中断成三截。夏侯正用力过猛被晃了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倒。
一个男人忽然从天而降,挡在我与夏侯正之间。
与此同时,又有两个男人从天而降,挡在那人与夏侯正之间。
其中一人对那人说:“你这是叛主!”
那人回答:“我的主人不是皇上,是皇后。”
我一下明白过来,他是我的隐卫,另外两个是夏侯正的隐卫。
“以一敌二,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