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备的都是最醇最烈的老酒,从来不细品,不让酒在口中逗留,辛辣的ye体直接入喉,那种剧烈的感官刺激提醒我自己还是活的,打开我被疼痛封闭了的知觉。通常在灌完半坛酒之后,我会醉晕,不必失眠,再醒来已过第二日午时。我慢慢迷上喝醉的感觉,因为醉后时间是断裂的,寂寞也好,痛苦也罢,都过得飞快。
第二天我醒来时,惯常的眼皮沉重,头疼欲裂,手脚木然。我挣扎着支起身体缓了一刻,隐隐觉得什么有些不同以往,却一时想不起来。等眼前飞舞的金星纷纷落地,我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还盖好了被子,不禁哑然失笑,看来酒量渐长,喝醉了也晓得善待自己,不趴在地上蜷缩而眠了。口渴得要命,我摇晃着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竟不是冰凉的隔夜茶,温温的正合适,入口微酸带苦,有黄芪陈皮的味道,是醒酒茶。我有些惊喜,涟漪长进了,这般细心,晓得如何照顾人了。涟漪是我从娘家带进宫的婢女,比我略小几岁,我一直当她是个孩子,不怎么使唤,偶有不周也不忍责她。涟漪她爹是唐家的老管家。涟漪她nainai是我爹的nai娘。涟漪虽然名为婢女,唐家一直当她是半个小姐。她随我进宫,也不专为侍候我。有机会定要为她找门好亲事,若能嫁给哪位皇亲,就是当侧室也是好的,只是她一向粗心大意的,让我Cao心,如今也会用心了,我便能放心不少。涟漪活泼娇俏,该有个好归宿,千万别像我一样。
正想着,三下敲门过后涟漪的声音传来:“欣姐姐,起了吗?”
“醒了。进来吧。”我应她。
涟漪推门进来,把水盆搁在桌上,递给我温shi的巾帕。脸颊还肿痛着,我只轻轻沾了沾。涟漪为我梳头。我夸她:“你近来越发长进了,还会泡醒酒茶了,难得的是温热适口,想是尽心了。”
涟漪讶异地看我,笑道:“欣姐姐是醉迷糊了吧?我可没泡过醒酒茶。快到寒食节了,各处宫苑都要做些准备,我一上午都在膳房那边,哪有工夫中道跑回来泡茶呀?”
我纳闷道:“难不成是哪个有眼力见的小婢女泡的?”毕竟熙凰宫里上上下下也有十来个婢女,只是都不熟用,我不大让她们到跟前来。尤其我脸上时常带伤,更不想让婢女们看见,到外面说三道四。
“欣姐姐说过,不召唤不让她们到跟前来,谁敢无端献这个殷勤,不怕被责罚?何况姐姐睡着没起的时候,婢女若在跟前转悠,是不合宫里规矩的。”
“那这茶?”我不解。
“准是姐姐之前醒过一回,自己泡的。因是宿醉,有些糊涂,泡了茶又再睡过去也是有的。这会儿起来一时竟忘了。”涟漪嬉笑道,分明没当这是什么大事。
我拼命回想,可怎么也想不起一丝曾经醒过自己去泡茶的事,头疼又涌上来,索性先不细究了。
“脸又肿了,得取些冰来敷一敷才好。”涟漪念叨着。
“不必了,过几天就消了。取冰要跑到后花园另一边的凉井阁,还要亲自下到井里去。离得远不说,你又怕黑,天又热了。等你取回来,冰也化了大半。若使唤别人去,现在还不到吃冰饮的时节,免不了又被猜来猜去,还是省了吧。”我说。
“唉,陛下的脾气是越来越躁了。从前对姐姐那般疼爱,如今竟下得了手……”
“别说了,涟漪。”我打断她,“我今日哪儿也不去,就在宫里歇着。你也不必侍候我,让我一个人静会儿吧。”
涟漪叹口气,说:“那我把饭食搁这儿了。姐姐趁热吃,我过会儿再来收拾。”
涟漪出去了,房里只余我一人。
我打开Jing致的食盒,里面有色味俱全的饭菜汤点,可我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头还晕晕的,感觉想吐,脸颊火辣辣地疼,咀嚼食物会更疼。
我把那壶适口的醒酒茶喝完,借着头晕,又躺回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黄昏,这一日就这么混过去了。房里氤氲着袅袅的淡香,我深吸一口,识出是安眠香。这香能缓解头疼,安神助眠,只是用起来有些费事,其中有三味香料需要每隔半个时辰分别点上,最后混在一起才能见效。我让涟漪侍候过一回,结果涟漪熬不到一个半时辰就睡着了,没起什么安眠的作用,白浪费了好香。这安眠香从此被我束之高阁,许久未用了。没想到竟有这般奇效,难怪一两值百金。
我感觉饿了,打开食盒,里面的吃食入口还是温的,一定有谁刚把它拿去重新热过。我慢慢咀嚼,感觉脸颊的疼痛已经缓和了许多,不似往常。我轻轻触摸,脸上的皮肤透着丝丝冰凉,分明是冷敷过。
今日这是怎么了?我边吃饭边琢磨。虽然都是小事,但是每个细节都与平日不同,好像有个人在刻意照顾我,而那人分明不是涟漪——涟漪向来懒惰粗心,不可能一夜之间转了性子。那还有谁会为我做这些呢?一定是哪个聪明伶俐的婢女一心讨好我,想取涟漪而代之。确实比涟漪强多了,若是个嘴严得用的,等我找出她,必要调到身边侍候。
从那天起,我身边莫名多出一个贴心的隐形婢女。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