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结果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吧?
我看看段戍北,他担忧地望着我,用眼神示意我像他一样领旨、磕头、谢恩,接受一切。
我忽然觉得很烦,烦这场宴席,烦虚伪的客套,烦啰嗦的礼节,烦恭喜我的人,烦这不得自由的人生。
定妃。我真的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动也不动。宴席渐渐安静下来。晟皇的笑容越来越僵。
我慢慢地站起来,离席,走到晟皇面前俯身叩拜。众人以为我惊喜过头,终于缓过神了,没料到我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卫南的母亲是陛下的堂妹。卫南若给陛下做妃子,是乱了辈分。”说完,我略施一礼,退席而去。
那天的庆功宴最后是怎么收场的,我就不知道了。段戍北来镇南将军府看我的时候,我正坐在院子里发呆。父亲过世后,晟京的将军府更加无人照管,各处都破败寥落,哪里配得上它一品宅邸的门楣?
“何苦呢?”他劝我。
我不理他。他笑了,说:“醇王宽厚,卓兴光将军稳重,怎么养出你这么硬的脾气?”
我可笑不出来,冷着脸问:“那个什么豫王之女,你认识吗?”
他的微笑转为苦笑,轻叹道:“认不认识又如何?看看你我的父母便知,你我的婚事,是由不得自家做主的。”
我问他:“表兄,结婚和忠心到底有什么关系?用性命都证明不了的忠心,用结婚就能证明了吗?”
他轻拍着我的肩膀,说:“结婚就是把两个人的性命、前途、财富和荣辱合二为一。再通过孩子的血脉,让一对男女再也分割不开。结婚就是建立牵绊。有了牵绊才有顾虑,有了顾虑就不敢恣意。你没有牵绊,就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有了牵绊,多半就不敢了。晟皇要的,不是你的忠心,而是你的不敢。”
我咬着牙说:“既是如此,定妃就定妃,无非是不让别人娶我。我也不要进宫里去,自己过就是了。昱国还没亡呢。有朝一日,保不准晟皇还得用我。”
戍北摇摇头,说:“晟国的武将虽然不多,能打仗的到底不止你一个。晟皇的意思是不想让你们卓家再领兵了。”
“那你呢?你犯了大忌,惇王也殁了,朝中全无倚靠。晟皇还会再信任你吗?”我问他,心里有些忐忑。
“镇北军与镇南军不同。南州刚打了胜仗,是能调兵换将的时候。北州却是勉力抵挡,战局不稳,不宜换将,晟皇眼下还用得着我。再说,不是刚赐婚了嘛。那豫王从此就是我的护身符了。”他带些自嘲地说。
半个月后,我上交了镇南将军的兵符,接受了定妃的金册,搬离了将军府,入住景瑜宫。
一个月后,段戍北与豫王之女在晟京完婚。
两个月后,段戍北携妻返回北州。
三年后,豫王染病辞世。
五年后,段戍北之妻在北州病逝,未育子女。
六年后,因边地几年无大战,在丞相及一众官员的劝说下,晟皇以“冗兵冗费”为由,下旨裁军。镇南军裁员三分之二。镇北军裁员二分之一。
八年后,京畿将军谋反,晟皇调镇北军入京勤王,命段戍北留守北州。
同年初秋,昊人举国犯边,北州告急。
同年深秋,北州沦陷,镇北军余部全军覆没,镇北将军段戍北阵亡。晟京告急。
“陛下,晟京保不住了!赶快离宫,去南边避难吧。”丞相对晟皇说。
不知哪里着火了,空气中一股烧焦的味道。
“段戍北这个草包,竟然守不住北州,让昊人杀到晟京来了。”晟皇连衣冠都来不及整好,狼狈不堪地边跑边骂。
“段将军已经尽全力了,毕竟裁军是陛下的决定。”我忍不住插嘴。
“你在怨朕?你是想说,北州失守是朕的责任?大胆!你已经不是一品将军了。你是定妃。后妃擅论政务,是死罪!”晟皇的怒火尽数朝我喷来。
“陛下,晟京一破,昊人才不管谁有罪没罪,都会杀死的。”我面无表情的对这个六十多岁的老皇帝说,“陛下还是快点走吧。”我抽出许久不用的长剑,回身朝御马苑跑去。
“你要干什么?”晟皇朝我喊道。
“陛下且安。卫南留在这儿,跟晟京共存亡。”我头也不回地应道。
“卓卫南,你疯了!”晟皇的声音还在我身后,他似乎想追上我,可那具老迈的身躯已经不听使唤。
“陛下不是说过,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怕死,天下才能太平。”我想说,南卓北段,段戍北已经证明了,他是不怕死的,我与他齐名,可不能输给他呀。
“你的旧部全在南州,京畿将军已经反了,你以为凭你一人,就能力挽狂澜?快跟朕走!到了抚州,你再召集旧部,光复晟京不迟。这一路南下,朕还需人护驾。卓卫南,你听见没有?朕宣布,此刻起,恢复你镇南一品将军的职位。只要你尽忠职守,还京之日,朕立你为皇后!”晟皇在我身后大声地说。
皇后?呵,谁稀罕!我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