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意思,他拍拍沈虞的肩,半日沉声道:“我走了。”
残月孤灯下,沈虞目送燕珩离开,他手握那张舆图,心中满怀光明的希望,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回到东都了。
#
燕珩自那次差点摔下马背后,茂竹便不敢然他骑马,找了一辆马车载着他,脚不沾地地往东都赶,哪晓得在半路上,竟遇上了彭和尚。
彭和尚风尘仆仆,对燕珩道:“状元郎,不好了!那长宁郡王被景国皇帝按了七八条罪名,夺了爵位,抄了家!”
燕珩浑身一滞,忙问起阿桃的情况,彭和尚跌足道:“她被贬为庶人,被景帝狠狠打个半死,丢进浣衣局了。”
燕珩闻言,只觉心血翻涌,额角突突直跳,眼前忽地一片黑暗,茂竹跳下马来,奔到他身旁,从腰间取出一粒丸药,塞进燕珩的嘴巴里。
良久,那症状才慢慢消失,光线重新回到燕珩的眼睛里,他颤抖的手扶着茂竹,踉跄地从马车上下来,口内道:“给我换马,我要去上京!”
茂竹不肯,“不行,陛下,你的病还没好,不能骑马。二来战事在前,你要是离开东都,景帝怪罪下来…”
“景帝!景帝!别给我提这个老贼!”燕珩怒骂道:“早晚有一日,我要将这老贼碎尸万段!才能消我心头之恨!给我马!”
众人甚少见过燕珩如此失态,在他们眼中,燕珩沉稳内敛,胸有成竹,即便泰山崩于前,也能不动神色。
可这时的燕珩可以用怒气滔天来形容,让旁人不敢多说半句。
茂竹噤声,停了须臾,默不作声地牵过一匹马,将缰绳递给燕珩。
夜晚中,燕珩的眼睛真有些力不从心了,他几乎是摸索着茂竹的手,才能顺利接过缰绳。
茂竹抿了抿唇,还是妥协了,他沉声道:“陛下,我在一旁给你开路,你听着声音往前。”
燕珩点头,随后一行人重新整装,马不停蹄往上京而去。
#
阿桃自从在雨中受罚之后,病得一塌糊涂,总是做梦。
梦里多数是小时候跟哥哥玩玩闹闹,并无什么大事,都是日常的琐碎记忆。
除了元禾,便是燕珩了,阿桃梦到燕珩带人将元禾杀了,她在旁边哭,可燕珩还是不停手,在元禾身上捅了七八个窟窿。
梦境一变,燕珩被推着上了绞刑架,罪名是里通卖国,梦中燕珩蓬头垢面,双眼赤红,洒脱大笑着质问他卖了哪个国。
类似的场景走马灯似的在阿桃的脑中上演,看得她心累不已,期间偶有醒来,都是在chaoshiYin冷的房间里,可后面几次喂药时,她找回些神志,发现自己在一间干净的房中,被子温暖,药水也不再腥臭发酸了。
最近一次,阿桃梦见燕珩的底细被翻出来,被景帝的人押着往刑场去,阿桃哭着在后面追,一面叫着:“不要走,不要走…”
她手上一抓,竟真的抓到一个人,阿桃猛地睁眼,思绪还沉浸在梦中,未等看清眼前的人,阿桃本能地从床坐起来,扑进那人的怀里,不由分说地抱着他的腰身,低低地求:“不要走,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了…”
元皓背脊一僵,喉结上下滚动,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将人推开,捏着她的肩膀晃了晃,“看清了我是谁,别没大没小的!”
☆、对不起
阿桃有气无力, 歪斜斜地瞧清了元皓的脸,她闭上眼,倒在了床上。
元皓顿了顿,开口道:“我命人将元禾的衣冠下葬了…”
阿桃闻言, 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她翻身辗转, 偏向墙内,背对着元皓。
元皓静默了许久, 将药水搁在床前的小几上, 使劲搡了一把阿桃。
阿桃不动, 元皓又搡了一把, 三五次后, 阿桃终于忍不住, 转头瞪着元皓。
元皓指着小几上的瓷碗, “喝药, 别死我这里。”
阿桃不吭声,元皓抬手佯装要打她, 她只得坐起来,自己拿起那碗药。
可怜阿桃不仅遭了杖刑,还在滂沱大雨中受了凉,现下浑身烧得如火炭一般, 双手去捧瓷碗, 还是捧不住,眼见药水要泼在被子上。
元皓啧了一声,嘴里埋怨“真没用。”可手上却接过瓷碗,用汤勺舀起来,将药汤送到阿桃唇边。
阿桃冷冷地盯着他, 不张嘴。
元皓:“怎么?之前求着我喂你,现在甩脸子?”
他说的是之前在军营里,阿桃故意整人,装病让他侍奉。
但那时对于阿桃而言,元皓只是不招人喜欢而已。
现在,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更多隔阂。
阿桃看着那药水,默默无语,元皓皱眉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磨磨唧唧地做什么?你要打我骂我怨我,不得养好身子?”
阿桃被他骂的抬不起头,闷闷地咬住汤勺,勉强喝下一勺。
元哈笑了,“这就对了!来,张嘴!再喝一点。”
就这么半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