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台,后来加入新媒体,走上了几个人中最循规蹈矩的路。肖若飞以为他会不适应,或是不幸,但去他家吃饭时看到他和太太带着小朋友在炉灶旁忙碌的模样,又觉得这大概就是幸福真正的模样。
肖若飞不禁想,如果没有毕业那次争吵,或者最初的亲吻开花结果,他和顾春来现在也会这样吗?会不会这般幸福,或者早已分道扬镳?还是他们领养了一个孩子,尽可能过着世俗意义上的平凡生活?
他不清楚。
聊了一会儿,服务员按铃,推门上菜。两壶温热的清酒,一排小菜,还有份热腾腾的寿喜锅,呲啦作响,好不热闹。
他们太熟,谁也不跟谁客气,连干两盅,胃口大开,然后边喝边吃边聊天。
肖若飞最近没太多新闻。公司运营和原来差不多,起起伏伏,自己经手的片子还是一样有赚不赔。要不是顾春来再次出现在他人生中,他可能会这样继续下去,就像原来很多年一样,拍片卖片,培养新人,偶尔遇到个相处起来还算舒服的对象,平平淡淡过两三个月,然后平平淡淡分开,就像在跑步机上,一直行走,一直在原地打转。
刘文哲听后直呛他烦恼太奢侈。“小磊子毕业就去跑纪录片,小阳子干脆去闯荡好莱坞,到现在还辛辛苦苦给人做助理导演,累得四脚朝天。你看我,被老爹塞电视台,转来转去,钉在荧幕前,”刘文哲碰下肖若飞的酒杯,自己一饮而尽,“只剩你,还在写故事,看故事,把故事搬上大银幕,对学导演的人这不是最完美的行当还是什么。”
肖若飞只笑,没有答。烦恼就是烦恼,谈不上奢侈二字。“别总说我,你现在,不也挺不错?”
刘文哲想了想说:“也对。”
“之前听说,你在弄新节目?”
说完,肖若飞卷了片和牛塞进口中,油脂的香和砂糖绵密的甜瞬间爆开,好吃得他要吞掉舌头。他估计顾春来也爱吃这东西,趁现在还没忘,赶紧记下来发给对方。从刚才起对话框中就是他自言自语,顾春来只字未回,估计是睡了。
刘文哲等他敲完,放下手机,才开口:“嗯,算旅游节目,两三个朋友一起出去走走玩玩,想发掘热门景点的另一面。我刚还跟雁南谈来着,第一期想找他和春来上。上线日期目前定的明年四月一号,那时候
刚好在播《双城》下,还是春来生日,你说说,是不是挺棒?”
“你有心了,”肖若飞由衷笑开花,“这两年,慢综艺流行。定位好了,能出彩。”
“哟呵,您老怎么开始关心起这块的内容了?”之前刘文哲说什么,肖若飞单纯听,从不发表意见,旗下艺人上他的节目也从不过问。这一遭弄得他挺惊讶,还特地掀开帘子看看,是不是大半夜出了太阳。
肖若飞吞下两口沙拉,漫不尽心地说:“业务需要。”
刘文哲一听,心知肚明。肖若飞的感情问题太复杂,前后两任正牌男友全是熟人,不好主动问,不过刚才看到他和顾春来在演播室里亲昵的样子,总觉得有点意外。
“别愣着,快吃。”见刘文哲瞪着他愣神,肖若飞竖起筷子,戳了戳对方的手。
“吃,”刘文哲吸了颗肥美的生蚝,咽下肚,才问肖若飞,“别老说我,说说你呗?怎么着,还是不打算再拍片?”
肖若飞没答,眼里已经包含了千言万语。
这事儿肖若飞从没跟别人说过。他的导演生涯三步一个坎,仅仅持续了两年,几乎将他对电影的热情磨平,最后换来一纸空白,时至今日他都难以释怀。不过他学到一点,导演对电影的掌控是有限的,而制片人不一样,这个角色可以掌握导演,掌握演员,定夺最终基调。
《天星桥》他可以选浪漫主义风格的导演,《说学逗唱》的方裘又是坚定的写实主义,实景实拍自然光,大量长镜头,表现上又极其克制。如此冲撞的风格,在一个人身上难以实现。但天下那么多电影人,只要选对人,手中就有无限的可能。
而他自己的风格……他都要忘了。
见肖若飞没答,刘文哲猜对方还是没过那个槛,就转了个弯,说:“哥们儿,我听说你明年有大动作?你那个啥计划来着……”
“种子计划。”肖若飞替他补全。
“对,你那个种子计划,明年打算扩大规模,和“下一站”青年电影节合作?”
肖若飞笑看对方。做娱乐节目的电视人触觉果然敏锐。即便自己签导演、签编剧,肖若飞也觉得,如今的时代内容当道,仅靠几个人的力量,绝对不够。
肖若飞挑了挑眉,意气风发地说:“不止,大动作有的是。”
种子计划迄今为止五年时间,没有大变动,而肖若飞从不是夸大其词的人,既然敢这么讲,就说明确有其事。
“哟,这不太像咱谨言慎行的肖大总裁啊,”刘文哲一饮而尽,丢颗银杏入口,边嚼边讲,“你咋突然胆儿大了?”
“怎么说?”肖若飞拨弄着掌心的疤,脸上掩不住笑意,“爱情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