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走到郊县,气温比城里降了至少两三度。路上风吹得刺骨,他提着饭盒没法把手揣兜里,只能顶着风吹,手指冻得通红,耳朵也有些刺痛。坐在等候区,吹着中央空调,他才慢慢地活动了下僵硬的关节,搓了搓冰冷的手,然后捂了捂耳朵。赵彬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处理完抢救的事,他一只手抱着饭盒保温桶,一只手拿出手机来玩。
翻了一遍朋友圈,给黄柏怀最近发的“圣诞节气氛越来越浓”点了赞,在朱珍珍“今日收病人又超标”了下面回复“珍姐辛苦了”。又把规培群最近的消息翻了一遍,确认没有漏掉什么重要通知。
走廊里一阵嘈杂的声音,是抢救的病人推床回来了。护工在前面拉,赵彬在后面跟着,手里捏着球囊给病人通气,二线在一旁快速地交代什么。赵彬表情严肃,眉头微微皱起,认真听着二线的指示。他的眼睛盯着病人胸廓起伏和监护仪上指标变化,一眼也没错开。也就没有看到站起来期待跟他眼神交流打个招呼的罗铭遥。
罗铭遥看着赵彬就这样又匆忙地进了抢救室。他站起来,又坐下。把头放在保温桶上,眼睛无神地盯着抢救室那边。
护士们跑来跑去,家属和二线在走廊里谈话,他隐约听见二线往里面大声交代了一句:“插管,要插管。”里面大概就在插管了,护士又一阵跑动短促地交代着,拿插管需要的东西进去。很快又有其他医生进去出来,病人家属也进去又出来,二线进去出来往办公室去了,急诊科老总出来帮赵彬先坐诊。但始终没有看到赵彬的身影。
罗铭遥逐渐清晰地感到自己的饥饿。有过一次低血糖,他不想今天在这儿又晕倒。他无奈地站起来,走向医生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什么人,今天是周末,白班就一个急诊一线医生,办公室里是前面看到的二线老师和其他科室来会诊的医生。
“有什么事吗?”二线抬起头来看了罗铭遥一眼,手里没停,鼠标键盘按的劈里啪啦作响,还在补下刚才抢救病人的医嘱。会诊医生头都没有抬,还在给二线说话:“这个我也写在会诊意见里面,到时候你们还要问问家属意见,如果同意,转我们科没问题。ICU那边你们联系了没有?”
“还没来得及。”二线匆忙回复,“待会儿我打电话叫他们住院总下来看,不转你们科只能去ICU呆着了。自主呼吸都没有,必须吹呼吸机。”
“那个……”罗铭遥终于捉住他们说话的间隙,小声说,“我是来找赵医生的,我看他有点忙,我给他带的东西,就放在办公室吧。”
二线没再看他,只是点点头:“放在那边大桌上吧,待会儿我跟他说一声。”
他在桌子上找了一张废纸,写上大大的四个字:“赵彬医生”,把纸贴在装饭盒和保温桶的口袋外面,便空着手,离开了医院。
第4章 主诉:反复咳嗽、咯痰、气促10 年,复发2天
赵彬又是晚上快九点才到家,罗铭遥做好了晚饭等他。闻到饭菜的香气,他想起今天送来的饭菜,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中午那一段太忙了,他都是一点过才知道罗铭遥来过。饭也是吃得很匆忙,都没来得及加热,更没认真尝尝味道。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默契十足了。罗铭遥看他表情就大致能猜到他想的。虽然今天去看他这一趟有点委屈,但还不至于有什么抱怨。
罗铭遥把筷子递给赵彬:“中午抢救的什么病人?”
赵彬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他们之间,其实无需抱歉,他知道罗铭遥都会理解。但正是这样的理解,让他更加心疼。罗铭遥想的不过是多一点陪伴,现在的境况下,他却越来越难做到。
“遥遥,”他坐下来说,“明天白天我们去看电影吧。”
罗铭遥眼里闪出一点喜悦的光彩,继而又暗了回去:“你明天夜班啊……还是算了,白天出去了,都不能好好休息,到时候一整晚太难受了。还是在家养足Jing神吧。”
赵彬笑着说:“去电影院我正好睡。”
罗铭遥想起他每次都在电影院睡着,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那我查一下明天有什么场次。”
订好了电影票,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话题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工作上。于是又谈到了中午抢救的动脉瘤破裂病人。
“呼吸兴奋剂都用了,自主呼吸没有恢复,估计也很难恢复了。”赵彬说,“出血量很大,外科评估出血量至少40ml,已经形成脑疝,脑干受压,做了去骨瓣减压,也不一定能救回来。现在家属是不太愿意做手术,转到监护室去了。”
“家属理解吗?”罗铭遥担忧地问道。赵彬那个小脑梗塞的病人还没消停,这时候如果再出现什么纠纷,就是雪上加霜。
赵彬表情还算放松:“家属倒是说,早就听别的医生说过,这个东西很危险。只是没想到一来就这么要命。”
罗铭遥暗暗松了口气。
赵彬忍不住戳一戳他的额头:“我还不至于就被吓怕了。就算有这些事,医疗还是得照常进行。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