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森前往合城的路上,就已听闻朝廷出兵七万,意在从杨潜手中夺取泰阳郡。
奚坡即将成为大战的场地,杨潜将军队主力压在了那儿。
奚坡连营一片,从高处望去,颇为壮观,夜幕下点点篝火如星,武昕森大部分时光都在军旅中渡过,这样的情景是他所熟悉的。
“将军?”昭戚急于进入军营复命,催促站在高岗眺望的武昕森。
武昕森不慌不忙,翻身上马,驱马下山岗,与昭戚一并前往武忠军大营。
小兵奔入营中大帐通报,统帅杨潜得知昭戚带着武昕森前来,连忙从帐中出来迎接。
武昕森和杨潜这两个在军中结义的兄弟,多年后在军营的辕门相见,戎马战袍,恍若往昔。
然而一方热情,一方冷淡,对武昕森而言,曾经的兄弟情,早已在多年前灰飞烟灭。
这夜,杨潜设宴款待武昕森,在部将面前宣称武昕森是他的兄弟,赏赐武昕森大量金帛财物,还拨出一支骑兵交由武昕森率领。
武昕森早年的传奇经历,武忠藩镇的老将多有耳闻,知道他是员不可多得的悍将,且又见杨使君如此厚礼他,待他自然都十分恭敬。
如果说在乡下武昕森只是名铁匠,那么在军营中,他是名令人畏惧,受人敬重的将军。
赏赐的金帛,武昕森尽数收下,授予的重职,武昕森也没推拒,不过他那不冷不热的态度还是让杨潜有些担心。
这位他一向捉摸不透的义弟,是否已经不计前嫌,是否已经被收买成功,愿为自己卖命?
不过以杨潜对武昕森的了解,他如果还记仇的话,不大可能受邀来他帐下效劳。
杨潜认为形势比人强,武昕森在民间落魄多年,再冷傲之人也不得不低头。
酒宴至深夜才散,众将尽欢而去,武昕森喝得小醉,在侍从擎灯照引下,走至安排给他的营帐,拉开帐帘,帐中卧着两名妙龄女子。
帐中火盆暖燠,她们衣着轻便,风情百态,身段曼妙。
杨使君可真够意思。
武昕森刚入账,两名女子立即过来服侍他解战袍,摘兜鍪。
武昕森身上的铠甲尽数卸去,没有这些笨重东西的妨碍,他越发显得挺拔、英朗,顿时软香投怀,顾盼生辉。
武昕森抬起其中一名女子的脸庞,那女子柔唇相递,在双唇即将碰触上时,武昕森不解风情地将女子的脸推开。
说来,杨潜终究还是不够了解武昕森,他不好美色。
喧嚣的夜,帐外篝火熊熊燃烧,士卒夜语,武昕森合上眼,并未睡去。
暗淡的月,照着远方一座偏僻的村落,那一栋熟悉并在日渐荒凉的宅院里,院中有棵桑树,有铁匠作坊,那儿再无住户。
离开孙钱村后,武昕森有时会想起顾澹。
有村正和阿犊关照,他应当能生活下去,只是这样的世道,他的日子多半不好过。
第二日,武昕森在营边林地练刀,见昭戚过来,问他:“昨夜在大帐里饮酒,怎么不见魏天师?”
魏道士在武忠镇效力多年,杨使君宴请部下,按说肯定会请他,但武昕森却没见着他。
昭戚醉宿,且昨夜他帐中也有美人,肾虚,打着哈欠,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回道:“听说前段时日,天师进谏杨使君跟朝廷修好关系,撤兵合城,言语触怒使君,人正被关在牢中。”
“将军与天师也是故交吗?”
武将军不是第一次问他魏天师的事了,昭戚很好奇。
上次武昕森跟昭戚借兵剿石龙寨,也曾询问他,魏道士是否还在武忠镇。
“算是。”武昕森道。
魏道士很有些名气,是老使君杨瑞的座上宾,杨瑞病逝后,他继续为杨瑞的儿子杨潜效力,不想居然因为进谏,被杨潜给扔进牢里。
“你知道他关在那儿?”
“知道,将军请随我来。”
昭戚在前带路,魏天师被关押在西营一处临时搭建的牢房里,看管囚犯的小兵哪敢拦阻昭校尉,武昕森很快就见到坐在木牢中的魏道士。
魏道士胡子花白,披头散发,一身脏污,与武昕森记忆中那个学识渊博,通晓天文地理的贤者相去甚远。
“天师还认得我吗?”
武昕森蹲下身,他看视魏道士,魏道士也在打量他。
“你是……”
魏道士一番思索,缓缓道:“郎君是郑拾遗的外甥,游击将军武炳之子,武家的大郎。”
武昕森点头,他的外祖父确实是名文士,而他的父亲生前曾担任游击将军一职,看来魏道士还记得他。
魏道士长喟,揖道:“实在惭愧,贫道自谓知天命,却在囹圄中与郎君重逢。”
“杨使君盛怒之下将天师下狱,过些时日气消,应当会释放天师。”武昕森劝言,他宽慰他几句。
“承郎君吉言,还望郎君在使君面前,多帮贫道美言两句。”
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