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部符文的显现便是她破开的第一道,灵兽离开炼狱、胸口显现的符文便是她破开的第二道,还剩最后一道,在妖这里,而穹顶柱的倒塌、预言的再现就是她破解封印的开始。你觉得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来深入讨论?”
赤练应了一声,没再多问了。
但他隐约生出些许不安来,做王做了这么多年,光凭直觉也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出问题来——江晏一定隐瞒了什么。
没有人可以在生死面前冷静成这样,仿佛事不关己一样,可他交待得这样清楚,还用回溯珠留了影,分明是十分在意的。他嘴上说着没时间了,到底是什么程度的没时间,真是因为圣母的力量快要完全解封了才觉得没时间吗?
☆、131. 天道可由人5
穹顶殿的活忙了一天一夜。
本来典礼结束之后就挺晚的了,按照做人的生物钟, 那会儿该洗洗睡了, 谁知妖界不一样, 听说穹顶柱的倒塌意味着乱世得安,全体将士趁夜来了场狂欢。
他们得了大妖王的允准,在广场上架起篝火,又把江胁从前收藏的那些美酒全都挖了出来,热闹了一整夜。宋彩坐在穹顶殿的门槛上听动静, 左等右等没等来江晏,心想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派人去找了工匠来检查大梁。光设计方案和准备材料就弄到了天亮,修缮工作又耗了一个白天, 等到能歇下来时已困得睁不开眼了。
简单吃了点晚饭, 宋彩便洗了个热水澡, 很快进入了梦乡。迷糊中他察觉到有人来到了身边,似乎静默地坐了一会儿, 而后脱了衣裳, 掀开被子躺在了他的外侧。
这人的呼吸很熟悉,却又叫他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就和潜意识里的一场噩梦重叠了。噩梦很真实, 那时他的身边也躺了这么一个人,吓得他从床上跳了起来,可打开灯以后又什么都没有,连摄像头都没拍下证据。
不对。
宋彩意识到, 其实不是什么都没有,床头的书桌上不是还有一只小黑鸟么……
梦中的人影变为现实,带着暖意的身体离他更近了些,发丝从肩上滑落,灼热的呼吸贴至耳畔,而后一触即离,耳垂上便多了一个羽毛飘落似的吻。
这叫他的拳头无意识握紧了。
江晏察觉到了他微妙的变化,抬手拾起垂落的发缕,轻握住他的肩膀,又缓慢滑向后背,一下一下温柔地安抚着,似是在告诉他不要紧张,现在很安全。
——天要崩了,地要陷了,可我仍然会护你安全。
年轻的大妖王低下头,又在怀中人那紧抿的唇上浅浅一吻,便将一个梦投入了他的心海。
江晏不是个信命的人,他还是个少年时,被江胁父子的追兵堵截在鸾鸣谷一带的绝壁悬崖边,前后左右包括上空的去路都被封死,只有纵身一跃才有可能活命。但万丈高崖下就是鸾鸟部落的禁地入口,下去必然会被鸾鸟一族抓住,凶多吉少。
追兵头子是江胁父亲江川的心腹,大言不惭地说川王才是命中注定的万妖之王,江晏的死期到了。江晏不信,不服,战了几次之后发现寡不敌众,最终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悬崖,要叫他们看看命这东西靠不靠得住。
事实证明,命算个屁,要么是它根本不存在,要么是它随时可以被更改。
毒窟禁地,被惊动的鸾鸟守卫们飞上崖顶展开防御战,把那伙追兵杀得狼狈逃窜,而江晏落入崖底之后却被一只小鸾鸟救了,藏在巢里一直养到完全康复,更在这期间练成了百毒不侵的体魄。
——鸾鸟一族自称是上古神鸟后裔,实则是在天地翻覆以后,吸食了鸾鸣谷怨气而被半魔化的凶鸾。那只小鸾鸟也并非因为大发善心才要救江晏,只不过是好奇罢了,它好奇江晏竟然能在毒窟里活下来,就变着花样地给江晏投毒,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后来的二三十年里,江晏干脆化成了鸾鸟的形象,以小鸾鸟的远亲身份留在了鸾鸣谷,直到鸾鸣谷的怨气没有了,凶鸾一族再不能修炼,新仇旧恨都被周边的部族讨了回去,“鸾族”二字也彻底从鸟谱上消失。
如今再来感受命运,江晏竟产生一种“那时候还是太年轻了”的喟叹。或许除了他以为的那两种可能,还有一种是:你根本就没有窥见最终的命运,只是误把挫折当结果了,才会以为自己随时能掌握它、扭转它。
江晏现在就有这种挫败感。
白天他同赤练分开以后就去了回溯殿,启动回溯轮,继续在眦昌的回溯珠中查找有用信息。
如果之前他以为眦昌所说的“就怕小妖你不敢看”,指的是画面中有那些不堪入目的部分,那现在就已经完全改变了想法。
事实上,在眦昌向他披露真相之前,他已隐隐约约地察觉了,好几次,他都觉得宋彩的运气好得过分。
生死关头额印一闪,袭击过来的兵刃就能被弹开;变成小猫时,血藤明明可以轻易要了他的命,却根本不对他下手;在江胁企图杀他时,血藤还会调转方向,甚至不惜爆开江胁的身体,也不愿损坏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