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现过当时裴鹤之对他讲的关于母亲的话——“我不相信她是自杀,也不相信她疯了,即使法医在她的身上除了敲定自杀以外什么都判定不了。”
顾念寒的目光落在了电脑桌旁裴鹤之母亲的相片上,照片上的女人笑的天真烂漫,头顶沐浴阳光,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她周身的暖意与魅力。
这样的女人,热情的拥抱生活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自杀呢?
先前他一度认为只是由于裴鹤之对母亲的死放不下,所以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但在那一瞬间,顾念寒心中刹那间有了一个不应当的念头——难不成二夫人的死因真的没有法医所说的那么简单。
要想把一个正常人硬生生地用药物逼成Jing神病,到最后自杀而亡,那究竟是多么狠毒的人才能办出的事?
当时的裴家又是谁最将二夫人视为威胁?
答案呼之欲出,就是傻子都能想明白的道理。
顾念寒越想身体越冷,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怪不得裴鹤之才始终对裴家这般态度。
既然如此,自己该站在哪一边?
他来不及细想,电脑便传来叮咚一声,文件传输完毕。
顾念寒匆匆将优盘拔下,捏在掌心里,刚刚的画面却一刻不停地在脑海中闪现。
如果说裴鹤之的母亲之死真的跟大夫人有关,一时间他竟不确定要不要将它交到茹恩的手里。
正在顾念寒头痛欲裂之际,书房门口却传来轻飘飘地男声:“你在做什么?”
是裴鹤之的声音。
先前的温柔不复存,声音冷凉Yin郁,带着刺骨的寒意。
这一声无异于惊天响雷,炸的顾念寒头脑发懵?,他倏地站起来,转头看着不知道何时来到书房门口的裴鹤之,下意识就将握着优盘的手背在了身体后面。
Alpha神识清醒,眼底清明,哪里有半点儿昏睡的模样。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顾念寒,眼神中的冷意像是一双有实物的手,从脚底一路蔓延至脖颈,一把掐住了猎物的咽喉。
顾念寒一时间忘了如何讲话,就这样直愣愣地同他对视。
裴鹤之往前走了一步,视线落在顾念寒藏在背后的手。
“手里又是什么?”
顾念寒后退一步,手心悄悄握紧,冷汗分泌在额角。
裴鹤之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过来,那种许久不曾出现过的,顶级Alpha令人可恐的压迫感再度袭来,生理的恐惧无法掩饰,顾念寒向后退去,无可否认,膝盖已经在微微发软:“你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醒着?”裴鹤之接上他未完的话,目光沉静地对上顾念寒破碎的眼瞳,“几片安眠药物不至于对我起效果。”
这话宛如从天一棒,打得顾念寒一阵头晕眼花——原来从一开始裴鹤之就知道自己在酒里面动了手脚。
那他装睡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看自己露出怎样的破绽吗?
一时间无数念头在顾念寒脑海中闪过。
直至退到避无可避,裴鹤之捏住优盘的那一瞬间,顾念寒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消失不见,只汇聚成一句话:绝对不能让裴鹤之发现!
电光火石间,腰间刀已出鞘,寒光一刹,呼啸凛然的风已然到了裴鹤之的颈间。
顾念寒双目睁大,握刀的手微微颤抖,泛红的眼眶不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人,他艰难开口,声音微哑:“你不能拿走。”
他的话语里隐约带了一丝绝望的恳求。
可惜裴鹤之并没有察觉,他就像是没有看见横在脖颈间的刀刃,眼底漠然一片,捏着优盘的手未松,依然向前倾身,压在刀上,锋利的刀刃划破肌肤,鲜血便顺着脖颈滑下来。
他低声开口:“所以,现在是要杀掉我了吗?”
男人的声音撞进耳里,恍若带着千吨万吨的重量,鲜血的红色刺入双目,顾念寒心底刹凉一片,手一抖,刀便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裴鹤之手指用力,轻而易举地将优盘从顾念寒掌心里抽了出来。
小小的物件上还携带着对方的体温。
他目光在上面一扫而过:“这是给谁的?茹恩?”
顾念寒不擅长撒谎,对此没有应声,将视线避开,嘴唇紧闭。
这样的举动无疑等同于默认。
Alpha如墨般的双眸渐渐泛起血色,顾念寒在其中看到自己惊慌失措的倒影,空气中弥漫着侵略意味十足的信息素,像是要把人从体内撕裂,令人震颤的冰冷深入骨髓。
他胸腔剧烈地鼓动,连抽了几口气,哪怕已经强行压抑着,里面依然带着藕断丝连的哭腔。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裴鹤之静静的垂眸看他:“顾念寒,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他将顾念寒这三个字念的毫无波动。
裴鹤之的目光里连片刻的失望与痛心都不曾有,是一片平静又波澜不惊的深海,眼神、口气,宛如对待一个同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