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音。
白唯夫闭上眼,有些神志不清地念着,“天乐旅馆,三楼右手边第三间……”
“嘟——”
电话被挂断了。
白唯夫眼皮微微动了动,右手垂下去,听筒掉在地上,将电话线扯成了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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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唯夫醒来时,房间只亮着一盏床头灯,昏昏黄黄,轻柔地笼罩着一小方空间。
床边的藤椅上还坐着一个人,捧着他摆在床头的书在看。
白唯夫眨了眨眼,身上很干爽,衣服应该已经换掉了,他动了动喉结,嗓子又干又痒,忍不住咳了几声。
看书的人放下书,看着他。
白唯夫眼角弯下去,浅褐的眼睛映着暖色的光点,轻轻道,“吃过饭了吗?”
时安将书往床头柜上一放,“你烧到了39度,给你注射了急性退烧药,是后来学的,还以为没打对地方。”
“没关系,你随便扎。”
“你是不是没按我说的喝药?”
“喝了,不过心劳过度,身体一时好不起来。”
“生病期间就不要写书了。”
“我没写书,你走后,我没再写过书。”白唯夫静静看着他,“我在想你。”
时安没说话,他胸膛上下起伏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
白唯夫跟着坐起身来,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腕。
“时安。”
白唯夫收紧手,“别走。”
时安没有动,背对着他很沉默。
白唯夫掀开被子,连拖鞋也没穿,从后面将他抱入怀里,双手紧紧锁住人,因为起得急,脑袋还有些晕乎,嘴里念叨着“留下”。
他将额头贴在时安的后颈处,还有些热的身体贴在那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时安轻轻抖了抖。
“你需要休息。”时安动了动身体,但是他没想到白唯夫还有那么大的力气,没挣脱开。
“时安,我喜欢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冷淡,我快被你折磨死了,白天想着你,做什么事都没法专注,晚上做梦也想着你,我想你,你走后每一天我都在想你。”
白唯夫稍微抬起头,嘴唇贴在他有些凉的皮肤上,呼出滚烫的气息,熨烫着那一截从衬衫领口露出来的脖颈。
怀里的身体轻微地颤抖,扭头躲开那两片柔软,声音也有些颤抖。
“松手……”
白唯夫手缓缓下移,揽住他的腰,但没有其余动作,他怕自己的病染上时安,白唯夫的头垂下,额头抵在时安的背上。
“你明明也喜欢我,时安,不要撒谎,我知道的。”
时安一身紧绷,脸和耳朵都红透,漆黑的眼睛看着房间昏暗的角落,手还握着腰上那人的手,深呼吸道,“我今年秋天就会结婚,妻子你也见过了。”
白唯夫扣在他腰上的手握成拳,青筋高高耸起。
“可是你不喜欢她,你只喜欢我的。”
白唯夫闭上眼,无力道。
“唯夫,谁说人就一定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呢?”
时安讷讷说着,紧绷的身体缓缓松了劲,“不要执着了,没结果的。”
他低下头,一根一根地掰开白唯夫紧扣的手指。
白唯夫反握住他的手。
“时安,你给我个机会,我带你出国,去你想去的地方,去没人在意我们的地方!”白唯夫用力将人扭转过来和他面对面,“我白唯夫从来不信命,有多少‘正统’压我头上我就打碎多少,时安,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求你。”
对上那双近乎癫狂的眼睛,时安的心被他的话击中,震撼的酥麻传遍四肢百骸,他看着白唯夫,眼睛里有了浅浅水光,“你可以走,我不可以,唯夫,我知道你是不能被关住的,但我不是,我不是啊,你懂吗?”
“你不是不能走,是你自己不让你走。”白唯夫将人拉近,认真地看着他,“时安,是你自己给自己下了镣铐。”
时安闭上眼扭了扭头,“四年前我可以跟你走,现在不行,父亲染了重病,小贞她家里也没人了,她大哥走前还嘱咐了我许多,她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依靠。”
白唯夫沉默地看着他,缓缓道,“你就要因为这个原因离开我?”
时安和他对视,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慢慢收紧,一滴眼泪从眼眶内滴落。
“我从第一次听说你就羡慕你。”
“想从建筑学转到文学就能转,想写‘造反’小说就能写,想批评什么就批评什么,从来不管别人的评价……我真的羡慕你。”
“你我可望而不可即,我没有你那种自由,也没有你那种勇气,我只是个被庸俗生活死死缠绕起来的俗人,我唯一的勇气,在当年主动接近你时就已经用完了。”
“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不管身后的人,唯夫,我没办法……”
时安抬起手,捂住脸,肩膀垂下去,语气极尽无望。
白唯夫将人压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