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一字一句说完。
刘安国脸色变得很难看,腮帮子咬了又咬,“你父亲将你送出国学习,就学的这些?!你有这才华,大可做些别的文章,你……”
白唯夫烟瘾上来了,他手指无意识相互摩擦着,嘴唇有些干。
“父亲没时间来见我,您也大可不必抽时间了,我不怎么喜欢出门。”白唯夫去摸口袋的烟,但没摸到,熟悉的地方空荡荡,这让他有些焦虑。
还不等刘安国开口,他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
戴青当即按住刘安国好声好气说了一番话,过了有一会儿才追出来。
“你怎么话说得那么快?其实刘副部他要求改的已经很少了!”她穿着旗袍,不太好跑,白唯夫放慢脚步。
“我之所以选择文艺,是因为在文艺里不能说谎。”
戴青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也正是因为他是这样的人,她最初才决定过他的稿。
她细弯的眉毛微微扭曲,表情半分为难半分惋惜。
“好了,青姐,回去吧。”
戴青看向他处,“有其他文章都可以来找我。”
白唯夫笑了笑,“我没有‘其他文章’。”
戴青点了点头,气笑了,“行,厉害还是你白唯夫厉害,我戴青又长见识了。”
白唯夫看她要往回走,叫住了她。
“怎么,这么快改心意了?”
“不是,我想抽根烟。”
戴青脸沉下去,但还是回去给他拿了支烟过来,是点着的。
白唯夫接过,叼在嘴里深吸了一口,转身前含糊道了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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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走回公寓,差不多是要准备午餐的时候。
不少中学生从学校走出来,人chao一瞬间又拥挤了起来。白唯夫靠着街边走回来。
保卫室的门今天又是开着的。
他刚跨入铁栅门,青年忽然从保卫室的窗户里探出来叫了他一声,盖在额头的头发短了许多,应该是刚理过,露出一片干净的皮肤,眉毛稍微有些淡,衬得眼睛更加黑亮,整个人忽然明亮了起来,甚至连脸上的红晕也能看出来。
这样看着舒服多了。
白唯夫点点头示意,“有事么?”
青年喉结滚动了一下,试探着问,“那个……樱桃甜不甜?”
白唯夫猛然想起这事,看了看他晶亮又稍微胆怯的眼神,点了点头,“挺甜。”然后低头从钱夹里掏出一张票子,走过去递给他,“今早你走得太快,我没来得及给你钱。”
青年被他突然靠近和递钱的行为吓到了,脑袋迅速缩回窗户内,并立马关上了窗。脸憋得通红隔着玻璃盯着他,胸膛一起一伏,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生气。
白唯夫看了看敞开的门,刚想从门进,没想到青年又手脚麻利地走过去,门就被“砰——”的一声关上了。震得耳朵痒。
“我是想要你开心一点才送的,是心意……不是货物。”
白唯夫还是第一回碰到这种情况,听这声音,都能想象青年是如何躲在小小保卫室内紧张发言。
白唯夫本来有一团气闷在胸口上也不得也下也不得,这回站在门外听到这么一句,顿了一下,哭笑不得。
“谢谢你的心意,希望没吓到你,抱歉。”白唯夫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示意,然后转身离开。
过了好久,久到白唯夫已经上了楼,站在书房落地窗前,青年才悄悄开了点门来张望,确认没人后,才抱着铁饭盒去外面买饭。
白唯夫看着青年抱着饭盒低着脑袋走出去,转身看着刚刚开封的满满一盒山樱桃,小小的一枚枚,颜色深红,底下的部分因为浸着水,又挤在一个盒子里闷了许久,已经烂了许多。
他捏起一枚,放入嘴里。
山樱桃不比进口樱桃,不怎么脆,也不怎么甜,吃起来其实没什么口味,他一般单纯把它当个无烟抽时的消遣。但今天这樱桃,虽然已经有些软,但是很甜,是真的甜。
白唯夫打消了把它们倒掉的心思,一边看书,一边挑着完整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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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事件之后,青年似乎还担心白唯夫为那天他的无礼而生气,偶尔的搭讪就仿佛深海的蜗牛小心翼翼地伸出触角试探。
这种小孩行为和心思,白唯夫感到很有趣,渐渐地,青年成了他在这个公寓里唯一交流的对象。
到这时,白唯夫才知道青年的名字,叫时安,而且后来才知道,那些山樱桃是时安花了一元六角钱额外的费用,才允许他一颗一颗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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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安其实没有那么胆怯,白唯夫后来有心对他关注多一点,就能发现,时安会同别的年青人抱团打闹,嘻嘻哈哈的,像隔壁中学的热血青年。听自己讲故事时会问一些听起来有些稚气的问题,陪自己到外地采风时,会有意识地聊有趣的话题来让他心情好一点。
有时安的地方,空气中到处张扬着属于他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