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待了半个时辰,闻灼便起身告辞,周蠡送他到府衙门口。闻灼站了一会儿,到底是不见严恪身影,也不知进行地是否顺利。
慢慢悠悠地回到家,与父母一同吃过晚饭,闻灼半躺在花藤架边的长椅上,一手枕在脑后,腿屈成舒服的姿势。夜风凉凉地吹着,隐在花叶间的各种小虫窸窸窣窣地鸣叫,他就这么躺了不短的时间,忽的侧眼看见一点黛蓝色的裙角,立即挺直身站了起来,“母亲。”
虞岚把一方软衾递过去,拉着他坐下,“夜再深些就得披上,莫贪凉受寒了。”
“好,多谢母亲。”闻灼将软衾叠整齐放在手边。
虞岚目光柔和,“方才就不见阿恪,他还未回来么?”
“嗯,他与杨程出去了,有些事要处理。”闻灼并不细说,免得母亲担心费神。
“阿恪武学有成,又沉稳心细,想来能帮衬很多。”虞岚顿了顿,犹豫地问,“阿恪他,可曾提过以后的打算?”虞岚与严恪的娘亲情谊深厚,在严恪离京后自然很是牵挂,如今隔了近十年才又见面,她心底是盼望着严恪能多在身边相处些时日。
“他今后都与我一起。”闻灼说地平淡而笃定。
虞岚先是一愣,待明白过来这话里的意思,便瞬间讶异了,“你们……”
闻灼只是笑着,弯月眼里一派真诚坦荡。
虞岚心思百转千折,但一看他这个模样,也就说不出多余的话了。对着自小体质孱弱好不容易抚养成人的乖巧小儿子,虞岚向来十分心软,只是仍有些话需要提点他,“小灼,既然情投意合,两个人说了一辈子那就是一辈子,谁都不可因着一时兴起去耽误伤害彼此,你尚年轻,前路漫漫,但我相信你能懂得这其中的道理。”
闻灼点头,“母亲的话我必定牢牢记着。”
“你们两个都是极懂事聪明的,能互相扶持,倒更不用Cao心了。”虞岚笑地温和,拍了拍他的手背,便自回房去了。
闻灼又躺在了长椅上,扯过软衾盖好,半阖着眼,脑子里思索着已获知的那些细微线索。
待到丑时,严恪才回到闻府。小院内仍点着灯笼,合着朦胧的星辉,照亮了原本昏暗的深夜,他刚走进去,便见闻灼合衣侧卧在那儿睡得正沉,花藤架旁的地上还放了驱蚊用的熏炉,闻灼的腰腹间搭着一半软衾,而另一半已快要垂到地上了。
严恪把脚步放地更轻,走到长椅边,俯身伸手,小心地牵起快要落地的那半软衾。
他并未发出声响,闻灼却像有所感应似得一下睁开了眼,声音含混地小声嘟囔,“你回来了。”
严恪把软衾给他盖好,一边回答道:“嗯,太晚了,这样在院子里睡怎么成,你……”
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严恪整个人霎时僵住。闻灼忽然双手撑着坐了起来,上身微微往前倾,下巴抵着他的肩,像是要整个偎进他怀里,温热的呼吸一下下打在颈侧,带着他的心不受控地跟着砰砰地跳。
严恪索性在长椅边沿坐下来,拉起软衾把他从脖子以下都裹住,接着单手把这被裹成茧形的人往自己怀里拢。
闻灼却忽地挣开了些,蹙眉盯着他,分明带着点怒气地道:“你喝酒了?”
严恪一怔,立即摇头,“不曾喝酒,许是最后在城北排查的时候染了些酒气在身上,那边酒坊多。”
闻灼眯着眼睛,像是在分辨他这番解释是否可信,“唔,杨程要是敢带你去喝酒,我就让他跟去舅舅身边每日地与笑笑待在一处。”说着又拱回到严恪怀里。
这人因着尚未睡醒,难得的显出些不同于平常的脾性来。严恪忍不住无声地笑。
“你饿不饿,”闻灼又软着语调,用低低哑哑的声音说着,“厨房煨着鸡丝粥,我尝过了,味道还成。”
“好,”严恪在他背上拍了拍,“风有些凉了,你快回屋里去睡吧。”
闻灼抵着他的肩摇摇头,“再待会儿。”
一刻钟后,闻灼站起来,却也觉得有些饿,与严恪一起去厨房,两人分着吃完了那盅鸡丝粥,才各自回屋睡下。
才躺了两个时辰,闻灼转眼看看窗外的白光,天已亮起来了,外头的院子里隐约传来一点轻微的声响,他在榻上滚了两圈,还是起身洗漱穿衣。
推开门,果然见严恪正在院墙边练刀,小花厅的石桌上放着丁子油和棉布。
严恪双手持着横刀劈出一式,听到推门声,便停住问道:“吵着你了?”
“没有,”闻灼懒懒地回话,手上拎着水壶搭着一方帕子,走到花厅坐下,“我想看,你接着练。”
严恪笑了笑,又凝神Cao练他那大开大阖的刀法。
闻灼取出自己那把短匕,回忆着从前所见严恪保养横刀的情景,往棉布上倒了稍许丁子油,一点点擦拭着匕面,不时抬头看他。
到朝阳初升,淡淡的金光带着若有似无的温热挥洒下来,杨程进了院子,侧目睨了一眼还在练刀的严恪,便朝闻灼走过去。
闻灼把已打理好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