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思虑周全,小的佩服之至。”胡二诺诺恭维,不敢再多问。
“严恪毕竟算不上自己人,要带他同去,还是得多做防范。届时你……”孙治低声对胡二如此这般地交代。
当日亥时将至,天色已完全暗下来,严恪在屋里仔细地给横刀上完油,胡二便又找了过来。
“严兄弟,大当家有令,咱们这就动身下山。”胡二拿出一方黑巾递过去,“这是山寨的老规矩,你多担待。”严恪不算自己人,进出赢山山寨的路线自然是不能被他知晓的秘密。
严恪点头,用黑巾蒙住双眼,如同被带上来时一样,被他们牵引着下了山。
此时正值三月下旬,只有零散的几颗星子坠在夜空中,洒下一点聊胜于无的黯淡光亮。阵阵山风从头顶掠过,树顶枝梢的叶子随之沙沙作响,林间的虫兽却如沉睡一般没有丝毫动静,山风停止时,寂静的林间便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离开赢山进出的密道后,胡二将蒙眼的黑巾解开,严恪便见着了与他们一同下山的另外四人,着意观察一番后确定他们的功夫都很一般。这几人无一例外都带着短刀和长棍——短刀只在长棍不能解决问题时才会用到,毕竟此番是去救人,杀几个官差衙役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引来官府更频繁的剿匪。他们显然对这一带十分熟悉,一个个接连在黑暗笼罩的山林中敏捷地穿行,严恪加快步伐跟着他们前进。
行至一处山坳,最前头的那人发出一声响亮的呼哨,示意后头的人停下。严恪与胡二抵达时,他们四人已各自在树杈上或是密丛间寻了个隐蔽的藏身之处。
胡二擦亮了一根火折子,蹲坐在山石边朝他招呼道:“严兄弟,往这里来。”
严恪在他旁侧蹲下,借着火折子的光观察着周围。
黯淡夜空,群山投下一幢又一幢深黑的Yin影,抬眼可见其中一道格外高大的Yin影,如弯刀般斜刺向天空,严恪曾暗中查探过赢山周边情况,很快辨认出这高耸的独峰是犬牙岭。此处山坳靠近犬牙岭,想来离犬牙岭山脚下那处东西两路官道的交汇口也不远。
按原本的计划,孙治从王驼背那里得到消息后,应在此时带人去往落鹰坡伏击劫囚,可现在下了赢山却不见孙治的人影,不往落鹰坡去反而到了犬牙岭附近,严恪心下有些不安。
犹豫片刻,他低声朝一旁的胡二询问:“胡二兄弟,咱们是就藏身此地,还是得继续赶路?”
“不必继续走,”胡二打了个呵欠,靠在石头上回答道,“咱们已到地方了。”
严恪状似无意地追问道:“怎的不见大当家,可是要等他来汇合?”
胡二掀起半阖的眼皮瞧他,摇摇头,“大当家已安排妥当了,严兄弟不用担心,咱们听令做事就行,旁的不必多想。”
这便是不愿再多说的意思。
“在山里走了大半夜,趁天还没亮,睡一会儿吧,其他几个弟兄会轮流守夜。”胡二将火折子熄灭,侧过身子准备休息。
严恪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靠在山石的一角闭眼假寐。风声已停,四周比方才还要安静,只有其他五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至此,事情已然极大地偏离了原定计划,严恪思索着是否需要这一变动告知闻陶他们,要制服此处的五个山匪对严恪而言并不难,只是他无法确定胡二或其中任何一人完全了解孙治此番下山后的计划,毕竟孙治其人的多疑善变他已深有体会,倘若此时妄动,之前剿匪的一切准备都会付诸东流。严恪勉强按捺住纠结的心绪,决定待打探清楚孙治的行踪和计划后再作打算。
星子逐渐西移,春末的夜间还泛着丝丝凉意,在山间幕天席地显然不能使人好眠,所幸夜并不长,很快又是明亮的白昼。
从山坳上可以清楚看到犬牙岭山脚下的官道上驶来一队马车,前头两驾满载着大大小小的箱子,那些箱子似乎极沉,马夫不时啪啪挥动皮鞭,拉车的马儿却仍跑不快。走在后头的那辆马车有华丽的车盖和宽敞的车厢,看着颇有几分气派。
“里头怕是装了不少好东西,若此时冲下去劫住他们,定能大赚一笔。”胡二眯眼盯着那两车箱子,兴奋又贪婪,可想到大当家之前的嘱咐,注定不能有什么拦路劫财的举动,他也只能无奈地叹一口气,“可惜了。”
严恪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问道:“有能从山坳下到官道的路?”
“当然,到时候跟着我们走就行。”
“何时?”
“唔,”胡二皱着眉含混答道,“快了,且安心等等。我去方便一下,严兄弟你在这里守着。”
严恪点头,目送他走开。
看来孙治的确是想让自己和其他五名山匪在这个山坳蛰伏,等囚车行至山脚下的官道时,便可从小路前去劫囚,严恪料想孙治必定也隐匿在这附近,只是到底他身在何处、还有何筹谋,还不得而知。
严恪转头再次看向官道,走在最后头的那辆气派马车的车窗忽然被推开了一些,里头伸出一只手握着什么东西搭在了窗沿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