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出了两天汗,杰米觉得自己臭得够呛。可是,占用夏恩这么多的时间和体力,也让他心里过意不去。“我打算喝一口你给我的奈奎尔[2]就上床睡觉。哦,对了,我欠你多少钱?”
“什么钱?”
吉米摆手示意他的床头柜——上面添了不少东西,码得有模有样的。“你把药房都搬空了。”
“不要钱。”
“为啥?”
夏恩越走越近,来到吉米跟前。“因为那是礼物。估计不像巧克力或者玫瑰那么浪漫,但是实用多了。”
“你不需要——”
“是我想要。”夏恩眯起眼。“你觉得我该把钱花在哪儿?花里胡哨的衣服?铮明瓦亮的新卡车?我偏想砸钱买卫生纸和咳嗽水,我的钱我做主。”
“可我什么也没为你做过。”
“你没……”夏恩顿住了。他移开视线,吮住下唇。“我才不会把你为我做的事一件件数出来,反正你也不信。我就这么说吧,你觉得咱们是什么关系?”
“我不懂你到底想问什么。”
“你跟我,咱们起码算朋友吧,啊?咱们认识不到两个礼拜,但是滚过好多次床单,我清理过你吐出来的脏东西,你能直视我的伤疤不被吓跑。我觉得这么算来咱们起码是朋友。”
这样的对话让吉米浑身难受。他后退了几步,夏恩逼近,他又后退了几步,直到窗户挡住他的退路。“咱们是朋友。”他低声说。说出这个词的感觉很奇怪。
夏恩回赠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朋友之间不用算得那么清。帮朋友的忙是因为他需要,或者那样能让他高兴,而且,帮他也能让自己高兴,挺公平的。以前可能没人让你明白,但其实你早该体会到。”他在床沿上坐下。“想听个‘响尾蛇墨菲’的故事不?”
听故事可比谈论私人关系舒坦多了,于是吉米点点头。“当然啦,来吧。”
“嗯,那时候他已经发家好些年了。他仍旧在这间酒吧给客人斟威士忌,不过,也需要有人搭把手,起码生意好的晚上需要。这也没啥,他有孩子,孙辈儿。有天晚上,镇上来了个生人,他坐在酒吧里跟乔治聊天儿,就跟老朋友似的。他说他刚经过詹姆斯镇,看到有个叫巴斯·福斯的人谋杀未遂,第二天就要被吊死了。乔治一听就留了心,因为他认识巴斯。巴斯的父亲跟乔治是一块儿挖矿的老交情,巴斯还是个毛毛的时候,乔治就抱过他,让他坐在腿上。那时候,老福斯已经死了几年了。
“今时今日,只要开一小会儿车就能到詹姆斯镇,但那个时候,骑马或是驾马车,得跑上半天,走路就更久了。当时天已经不早了,夜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老乔治穿上外套,抬脚就走。
“他走到詹姆斯镇的时候,太阳刚出来。我估计他的脚恐怕遭了不少罪。可他一点儿也没休息,直奔监狱,让当班的警察立马去叫治安官和法官过来。趁着治安官还没到,乔治隔着号子的铁栏杆跟巴斯聊了聊,听说了他身上发生的事。
“没过多久,治安官就骑着马来了,紧跟着法官也到了。可有人把话传了出去,说有人搞事,所以半个镇的人都跟着来了,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儿。治安官刚一下马,乔治就冲他走过去,要求他把巴斯给放了。治安官说他办不到,因为巴斯被指控谋杀,已经判了绞刑。
“乔治说,巴斯·福斯被冤枉了。‘我从这人还只会爬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不可能杀人。’我猜法官和治安官跟乔治就算不是熟人,也清楚乔治的声望,他们要是不听乔治的,恐怕就要惹火烧身。到了那个地步,镇上的人也想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打发无聊。
“我也不知道那天早上乔治到底是怎么说的,但他肯定说得在情在理——他们不但放了巴斯,还有人驾着马车把巴斯和乔治送回响尾蛇镇。”
吉米靠在窗沿上,听得津津有味。“巴斯真是被冤枉的?”
“不知道。乔治带他回来,在镇上给他找了份工作,他再也没惹上什么官司。他结了婚,生了孩子,现在还有几个福斯家的人住在这儿。我有个高中同学就是他们家的人。”
“这是真事儿?”
“鬼知道。谁要是想刨根究底,可以去詹姆斯镇翻档案,看看里面怎么记的。不过,我想说的是,乔治才不指望他的老朋友会回报他——那人都过世了。他也没想从巴斯身上得到什么。但巴斯的父亲跟他是朋友,所以乔治撑着老骨头,走了那么远的夜路到詹姆斯镇去,拼尽全力保下他儿子。”
吉米稍稍垂下头,思索着。“我还没被指控过谋杀罪。”
“那敢情好。可你明白没有?跟我老祖宗的事迹比起来,给病倒的朋友捎点儿东西算什么呀。”
“当然算。”吉米望着他的眼睛说。“我没收过礼物。也没有人为我做过啥。”这是真的。他印象中收到的最后一件礼物是他小时候,大约七岁吧,别人给穷人捐赠的圣诞节玩具。他收到了一组塑料玩偶:几匹马,一辆带拖斗的卡车,两个罗圈腿牛仔。妈的,他早就忘光了,偏偏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