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星空空旷、辽阔,宛如一位刚刚经历生产之痛的母亲,疲惫、安详,有着一种忽而长大的幸福感。天空与大地一样,深处似有一种汹涌的喧嚣的力量,有一种神圣的庄严的呼唤,一股一股,一声一声,苍凉、深沉,叫人忍不住热泪盈眶。江沅看着看着, shi漉漉的东西就从他脸颊上滴答下来,流进嘴角。苦中带着酸涩,还有夹杂着的许多滋味,丝丝缕缕的。
“沅沅,”沈度扳过江沅的脸,用拇指擦掉眼泪,“愿不愿意和我说说?也许一切还有转机。”
“嗯……”沈度的声音竟令江沅一点点地平静下来了。
他望着沈度,突然觉得,情况没那么坏。他还见到了沈度、爱上了沈度,他们不会这样分开。而且他还年轻,可以等,他熬到江树德老,甚至熬到江树德死,难道还不能拍片吗?那时妈妈就管不了他了。那个日子也许是二十年后,也许是三十年后,但总归是有希望至于这二三十年,他可以跟沈度学东西,一直学到炉火纯青,人一辈子是很长的。对了,还有,他已经演过了一部片子,得了许多认可,去过柏林,拿了奖项,有许多美好回忆,他这辈子已经值了。
于是,在一片寂静当中,江沅说了他刚刚才知道的事,关于他的父亲,也关于他的母亲。
沈度只是耐心听着,而后,他让江沅把江树德的所有经历都告诉他。
江沅一直讲一直讲, 可江树德生意的事江沅其实不甚了解,只说了说江树德的外贸公司、光伏公司,对后来的金融公司则说不出什么东西来。
最后沈度点点头,问:“沅沅,2015年,你能猜到他为什么可以从老同学王二那里借到500万吗?”
江沅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
沈度笑了,十分温柔,他拍了拍江沅后脑,说:“没关系。”
江沅不是非常明白,问: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也许重要,也许不重要。正常来讲,王二似乎不大可能借江树德500万去创业。他们应该非常清楚这老同学是什么人。再说了,那群富人绝不会因'同学情分’大把撒钱的,破产了的江树德对王二来说毫无价值。还有一个疑点就是江树德打王1 招牌为新公司招揽生意,说王二认为他的产品非常不错,王二居然也忍下了,这不寻常。我甚至怀疑江树德的一亿欠款也是王二出资解决的。
“嗯……”江沅思索了一下,“他抓到了王二把柄?勒索?”
“还不知道。”沈度说完沉yin半晌,之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沅沅,回去吗?三点多。”
这时江沅也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冷了,点点头:“好。
沈度笑笑,搂着江沅的腰,把人一把放到路沿上头,而后转过身,对江沅说:“趴上来吧。”
江沅见沈度要背他,也终于笑了一次,看看左右两边,确定空无一人,便搂着沈度脖子,脚下猛地一蹿.跳到沈度背上。
于是沈度背着江沅一步一步往车上走。
在车里,沈度没再提江树德,而是问江沅: "沅沅,饿不饿?”
“有点儿。”
“我回去给你下一碗面?”
“你会下吗?”
沈度唇角一勾:“当然。”
“那好~”江沅不想沈度担心,也努力装作正常,说,“要吃~! !”
“嗯。”
车子仿佛是一条鱼,游进外面斑斓的夜。沈度江沅两人默契地只讨论面吃什么,没再说今晚的事了
回到家,沈度换上睡衣,挽起袖子,去厨房了。
没一会儿,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被端上餐桌。面条里面卧了一个荷包蛋,还有几根蔬菜与几片斜切着的火腿肠,上面撒着榨菜、 辣子、花生碎。
沈度不饿,于是,他只是坐在餐桌对面,撑着下颌,微笑地看着江沅。
江沅眼眶又热热的,觉得沈度好温柔。他喉头里像有什么酸酸硬硬的东西,梗着、支着。江沅拼命仰起头来,擎着眼泪,喉结一动一动的,只想把那涌上来的东西咽进肚子。
沈度说:“沅沅,你等会儿先去睡觉。我再想想解决办法。”
“……嗯。”
“赶紧吃吧,面要凉了。”
“……嗯。”
此时,面对沈度的温柔,江沅真的觉得一切还好。他一把捧起瓷碗,罩在脸上,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
吃完面条,沈度拿了脸盆、牙刷与热毛巾来。等江沅洗过脸刷过牙,他又陪着江沅去卧室休息。
江沅其实根本睡不着,可他不睡,沈度就不走,只是坐在大床边上一下一下轻拍着他,好像对待个孩子一这让江沅也莫名觉得自己可以完全依赖对方,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做。最后,因为担心沈度拍得太累,江沅拿出毕生演技,轻轻打了几个小鼾。
沈度真的被骗过了,叫了两声“沅沅”,没有得到回应以后,他站起来,轻轻躬下腰,在江沅的太阳xue上轻轻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