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空见惯表妹夫妻俩的恩爱情景,起身正准备去完成店内手工课程的安排,无意中透过落地窗见一辆车牌熟悉的座驾驶离自己店门口,忙快步奔至店门、推门追出二、三十米,却也只是亲眼目送车辆提速、驶远。
无数细长的碧绿色扁桃叶被风扬起,又纷纷落于路面上,落成尘归尘、土归土的一声绵长哀叹。
仪儿……
愿你此生安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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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灯初上的桂宁市,星系集团摩羯座大厦企划部办公室内早已人去楼空,仅剩唐信一人习惯性在座位上怔怔出神,微张的手心里有一张略微发皱的便条纸,隐约可见:“我走了。保重。”五字。
那晚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
即使当时我意识模糊,却仍依稀知道是故意他救的我,还为我渡气。
即使我曾短暂苏醒,扯着他的衣袖,呢喃让他别走;但终究,他还是离开了,只在我的病床床头柜上,留下这张仅写有寥寥数字的便条以及一份巧克力布朗尼。
布满书写痕迹的便条纸上只有五个笔迹不甚流畅的字,想来是他经过一番思量,才最终落笔。
听小叶子说,其实故意那晚所用的枪,子弹早已用尽;而最初在高战天遗体上曾搜出一颗不曾用过的子弹,最后却不翼而飞。
我能理解,那一晚对于故意他来说,是个巨变;他需要时间来接受那些真相与改变,他需要斩断所有有关过往的一切联系,才能继续向前。
虽然我不知道,那会是多久。
有些歌,第一句的低yin浅唱就由你耳,融入你心;即便岁月如何流逝,只消听闻其中极短的一串音符,就可以自然和歌而唱,一如当年的曾经痴迷。
而有些人,第一眼便深深凿刻入你往后的人生轨迹中,再如何也打磨不掉,挖不走,只能任由那痕迹为风,反复yin诵;月,重复哀叹。
“借助魔法,方能得以倾诉的衷肠。”出院当天,我在桂宁市市中心五岔路口的LED屏幕上,第一次看到那个最终完成的T&Q“道林·格雷的口红”广告。
整个城市夜晚的绚烂霓虹灯彩皆因高战天的绝世容颜而黯然失色,而他的容貌更因口红的点睛而愈加摄人心魄、遐迩闻名;更何况那时的他,正是处于对故意最浓烈爱意的时段。还有什么,能比得上沉浸于热烈恋爱之中的容光焕发?
只是,可以令高战天他盛世容貌留存于世的,也唯有这支长达3分42秒的广告。
博物馆内落吻于画像的绮梦穿插着高战天另行设计补拍的镜头:修长十指流淌过三角钢琴的黑白键上,如同因牵念所思所想之人而怦然心跳般的起落黑、白键,幻化为无数起舞飘浮的绚丽色彩口红——一如高战天对故意的深情。
“吸引你所想吸引的。”
即使我是这个广告的创意、项目负责人甚至是主角之一,然而这个广告却只属于高战天与顾畅青两人,我无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硬把自己插入其中。
听路人说,高战天在广告中所弹奏的那首,被誉为“天鹅濒临死亡前放喉最后歌唱”的舒伯特《小夜曲》,由他亲自挑选曲子并演奏;或许一早,他就预感到自己再也无法亲口对所倾情一生之人,说出那句话——“爱你,以我之名。
他对顾畅青的感情,其实远比他自己以及顾畅青所以为的,都要深刻与灼热。
另一个路人则说,高战天甚至为这个广告而专门设立了一个信托基金,只为让广告自面世起的一年时间内,在全球195个国家和38个地区的每个城市内,各大商业中心的LED屏幕每十五分钟播放1次。
世间万物,都逃不过终将会被时间所掩埋的结局。
我转身迷茫前行,只想离身后的屏幕越远越好。
故意他,还会回来桂宁吗?
我不时将这个反复浮现心头的疑问按捺一次又一次,努力不去探究这个问题的答案。
而故意他留给我的那份布朗尼,我不敢捧在手里,只能放在桌子上,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生怕它如它的制作者般,只消一个眨眼的瞬间就消失在我眼前。
直到照片拍了一张又一张,在保质期快到时,我才舍得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着这份大约是他为我做的最后一份布朗尼。
浓郁的巧克力丝毫掩盖不了薄荷特有的香气与微凉,有一些若即若离的感觉,像极了他时刻与我保持距离,却又总在背后默默地关注、保护我,最后又不受控制地离开。
我查找了关于薄荷的花语:“永不消逝的爱”、“愿和你再次相遇”以及“再爱我一次”。
我不敢,也不想去猜测,哪一个才是他想表达的。
又或许他只是习惯性地创新口味而已;没有改变的是,他这回在蛋糕下放了一块巧克力字牌,熟悉的字体,和之前我所拍下保存的那几个字,恰好可以连成一句:“其实,我真的喜欢你。”
我可以认为,这是当初他做蛋糕给我吃时,就想对我说的那句,没说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