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谁会心寒的?若是这样子就寒了,那心迟早都得冻上、冻裂。
周浩然只是淡淡地予太子禀报了这段时日所剩的旧部和各方的势力,又温言劝他不要再被抓住把柄,把样子做好,等皇上气息了,这件事儿就揭过去了。
毕竟,太子是已逝皇后的唯一子嗣,是唯一的嫡子。
赵景听他说了许多,面色缓和了不少,他也不是气盛的莽夫,知道自己要扭转劣势还是要借助周家。
赵景叹了口气,声音温和,道:“本宫方才也是说的气话,浩然你莫往心里去,本宫知道,除了父皇,只有你们家,是本宫唯一的亲人。”
他用着亲人这一词,却将自己的兄弟、姐妹、祖母都不列为其中,周浩然心中只想,在他心中,只有可以利用的,能帮自己的才算亲人。而他不觉得赵景是冷漠,他自己也是和他一样的人,只不过,把亲人放的位置更重一点而已。
周浩然虚与委蛇:“殿下客气……”两人说了许久,也该问到正事,“殿下深夜来访,不知是为何事?”
赵景道:“本宫坐立难安,只望舅父能指点迷津,浩然,你且带我去见舅父。”
他言语急切,拧着眉,虽压抑着却仍是一身戾气,可见这些天是在东宫被憋的气闷。
周浩然却道:“家父卧病多日,近来病情加重,怕是起不了身见殿下。”
“无需舅父起身,只消说几句话便可。”
“不瞒殿下,家父病重,今日好不容易睡下,下官不忍叫醒。”
周浩然仍是淡淡的,言语间恭恭敬敬,说的寸步不让,让人挑不出错来。
赵景面色已发青,只问:“你是定不让我进去了?”
“请殿下恕罪。”
“好,好,……你好得很。”赵景怒极反笑。
周浩然敛眸不语,神色仍是谦谨。赵景盯着他好一会儿,气得牙痒,却只能冷哼一声,拂袖便走。
凉风吹过,竹影又重重,周浩然目送着那道影子远去,等望不见踪影时,脸上便无笑意。
他转身朝周铭所在的正室方向走去,那处,灯火正亮。
第八十一章 别管他了
装饰华美的正室中,此时灯火通明。周浩然走进去时,他所说的自家卧床重病不起的父亲正在案前临帖,神色间有些倦意,却看不出病重的样子。
“父亲。”周浩然轻声道,垂首微躬。
周铭察觉到他的到来,未停,走笔龙蛇,纸上是苍劲刚气,力透纸背的字迹,“是太子来了?”
“是,父亲猜的很准。”
“嗳。”周铭叹息一声,道:“我从小看他长大的,还不知道么?就是心浮气躁,不肯稳稳当当的办事。”太子肯定是忍不住,偷偷换上便装从宫里溜出来的。
周浩然不语,静静候在一旁。当父亲抱怨太子时,他从来都在旁边听着,因为下一刻,父亲就会跟他说怎么帮着太子收拾残局。逝去的周皇后曾经是他们周家最大的靠山,如今,周皇后去了,他们周家以后的荣光,就都靠着太子。
如同一条藤蔓上的蚂蚱,这条共同的蔓断了,谁都不会落着好。
然而周铭这次却是没有再说一句如何应对的办法,放下笔,只道,一切交由周浩然处理。
周浩然久没有波动的心,渐渐浮起涟漪,自己的父亲,终究还是老了,心也倦了。之前他就把许多事情都交由自己处理,现在,终是所有的都不再管了么?
周浩然将所有情绪藏着,微微颔首,答了句:“是。”
他对所有人都不显声色,包括珍视的家人,假面戴久了,和皮rou都长在一起,再也分剥不开。
周铭定定地看着他,唇张了张又闭上,终是道:“浩然,这些年你辛苦了。”
这个长子,从来都最省心,小时候不哭不闹,长大了也是能沉下心的。就连娶妻,也听着家里的话,娶了兵部尚书的女儿。浩然什么事儿都为这个周家考虑着,却没为自己想过一件,不像他弟……
想起周沧然,周铭心中除了郁气,剩下的还是愧疚和疼惜。他们的母亲去的太早,浩然还好些,沧然却是从小便由ru母喂养大,连母亲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自己陪他们兄弟俩的时间太少,几乎所有时间,都是浩然这个只比弟弟大几岁的人在照顾着他。
他对沧然要求得一向严苛,徐家那个小子既然善武,他便也让周沧然学武,还要学得比任何人都好。幸而,沧然是个练武的料子,也不厌烦,要不然,自己欠这个儿子的也太多了。
周铭心中百感交集,浑浊的眼中闪烁一丝愧疚,又问道:“沧然近来怎样了?”这个儿子和他闹得最重,几年不曾回过家,这一次虽被浩然强令着回了家,却还是从不来见他。
周浩然因他那一句辛苦少见了愣了下,听他继续说,面色又恢复如常,轻声道:“性子比以前稳重了,人缘也好。他上次跟我说,惦记着您的身子呢,就是怕您见了他又头疼,不敢再过来。”
周铭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