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杀性,而姬轻澜现在脆弱得就像水上浮沫,他不仅不能渡灵,还要尽可能收敛全部力量,才不让白虎的锋芒再伤其半分。
雷霆仍在天空炸响,雨势越来越大,姬轻澜倚靠着他的胸膛,从衣服下看到浑身shi透的他,暮残声适才看似是速战速决,实则是抱着一往无前的心思,全然放弃了防守,姬轻澜随手在他背后一摸,都能摸到满手创痕。
“师……父……” 他小声地开口,像只猫儿。
“闭嘴。”暮残声左腿刚被伊兰的藤蔓缠伤,此时走路就像个跛子,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可他离结界边缘越来越近了。
“还记得我让你……答应的事情吗?”姬轻澜窝在他怀里,嘴角慢慢有了笑容,“我想好了。”
“你说。”
“我要你做的是……别救我。”姬轻澜抬起头,对上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我想跟他同年同月同日死。”
暮残声的脚步终于顿住了,他缓缓低头,声音嘶哑:“你这叫……不难为我?”
“你现在带我出去……才是难为了你。”
此时结界里气息混杂,才能阻隔外人视听,可他知道在这青龙台外围了多少人,五境四族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亲身前来,就是派了耳目到场,暮残声好不容易洗刷了诸多冤罪得以重新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姬轻澜又怎会让自己再一次连累他?
无论如何,他终究成了非天尊的魔将,合该与其一同死在青龙台,才能给这个除魔卫道的故事以皆大欢喜的结局。
直到此刻,暮残声终于彻底明白了他这场计划,觉得全身力气都好像被抽走了:“你从一开始就打算……”
“我早该……这样了。”姬轻澜从衣服下伸出一只手,覆盖在他冰冷刺骨的手背上,“放我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暮残声是个倔脾气,倔到撞穿南墙才罢休的那种,唯有这一次,他跪坐在满地雨水中,尽管结界的出口。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但是,我的记忆跟你不一样。”姬轻澜的目光有些放空,“不是在二百九十年前的朝阙城……是在十年前的昙谷一元观里,你杀了姬幽,把我从废墟下面拖出来,我那个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恶鬼,一口咬在你爪子上,结果崩碎了牙……”
暮残声知道姬轻澜此时不需要自己的任何回答,只将手臂收紧了些,免得雨水把他冲走。
灵光流逝的速度终于变慢了,可这不代表情况好转,只能说明这个灵魂已经濒临溃散,再没有什么值得被天地掠夺的东西。然而,姬轻澜就好像回光返照一样,说话渐渐顺畅了起来:“我是姬氏的末代皇子,生于二百九十年前的姬氏皇城,我的父皇听信大祭司蛊惑,祈求神鬼救难,不仅害死我的母后和皇姐,还用咒魂钉把我炼成天煞鬼婴……结果,他们自作孽,我出瓮后血洗了整座宫阙,本该就此怨气消散,却被赶来的姬幽发现了,她把我带到昙谷,役使为奴,我过了近三百年浑浑噩噩的日子,直到……你解救了我。”
他说到这里,捂着嘴笑起来,好似想起了门牙被咯掉时的委屈,脸上却笑得越来越甜。
“《奇门天香册》也好,名字也罢,我的人生都是你所赐予,若是没有你,我就不曾真正活过。”姬轻澜握紧了他的手,“不过,你是西绝妖族的饮雪君,战功赫赫,修为高深,又是地法师唯一的传人,虽然你不喜欢那些弯弯绕,可你总是很忙,没太多时间陪我,只能把你觉得好的东西都给我……剑邪前辈都说,你不是在养徒弟,你是在养一朵经不起风雨的娇花。”
暮残声喉头滚动了几下,他听过“剑邪”这个名字,十年前在寒魄城里渡心魔劫时,那劫数化身就说萧傲笙本该替御飞虹死在天铸秘境,而御飞虹将以萧傲笙的身份苟活人世,成为面目全非的剑邪,最后不得善终……这些话太过骇人,哪怕他极力告诉自己那只是心魔劫的考验,平日里都压在脑海深处,可是只需要一个钩子,就能把这些一齐牵连出来。
“你总是说‘轻澜以前吃了太多苦,倘若我这做师父的不多疼他一些,还要他去跟谁撒娇卖委屈’……我啊,是个贪婪自私的小鬼,你对我越好,我就越是不求上进,只想在你身边做长不大的孩子。”姬轻澜低低地笑了声,“可孩子终有一天要长大的,有时候是遇到了必须自己去扛的事情,有时候……是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
他的目光看向掉落在地的素心剑,没有了主人灵力催动,剑刃在冷雨中慢慢变回了素心如意的模样,干净剔透,一如他记忆最深的模样。
姬轻澜没有明说,暮残声却知道他所指是谁,哽痛的喉咙终于发出片语:“你跟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昙谷,天罚到来的时候。”姬轻澜似乎是觉得冷,往他怀里缩了缩,“那时你昏死过去,我还是个连人形都化不利索的小鬼,他把我们护在身下藏于地壳,用素心如意支起了一个结界,我……我不知道天罚是多久之后才过去的,只记得他那时候的心跳……那是我在绝境里,唯一听到的活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