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他正好就在一个暗娼馆,说是富商家的别院,实际上里面别有洞天。万俟岱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销金窟,只要是有了烦心事,总会过上一夜,第二天浑身舒爽。
此时一个富丽堂皇的花厅中,正有乐人演奏着靡靡之音。地上铺着金红相间的地毯,脚下堆积着上好的绫罗,桌旁几位纨绔子推杯换盏,每个人身边都坐着一两位身段窈窕的少女。
此时气氛正好,早有人将手伸入少女怀中。万俟岱也怀抱着一位肤如凝脂的美人,和对方调笑,不想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他一皱眉,兴致减了大半,直接喊别院的鸨母和gui公,只是喊了半天,连个下人也没来。
他顿时心中火起,将身上的少女推开,他站起来正要出门找人,下一刻大门被踹开了。
当先一人身穿官服,但眼角眉梢带着一股浪荡子的放纵,比他更像是piao客。此时这人一手握在刀柄上,看向他似笑非笑,另一只手对身后的兄弟一挥,懒洋洋道:“通通带走”。
花厅中一个纨绔子喝得醉醺醺,没辨认出这些人的身份,将手中酒杯一摔,把坐在腿上的美人往旁边一推,指着那领头人道:“你算是什么东西!知道我、我爹是谁么!”
万俟岱心中气急,只想把这个醉鬼的头塞到夜壶里清醒清醒。别人可能不认识这人,他却绝不会认错,这分明是曲家大公子,左金吾卫将军,曲明轩。
那是真正的实权人物,是当今圣上的表外甥。这关系看似远,实则近。
曲明轩的父亲是曲家家主曲怀远,和圣上是表兄弟,在圣上未登基时,还曾做过圣上的伴读。
曲家是坚定的皇党,深受圣上信赖。
这也是明明万俟峥成了残废,但如今依然没有被废的原因之一,因为他的母亲是曲家人。
因着他和万俟峥的竞争关系,尽管他一直在外表现对兄长的恭敬,但曲家还是从不给他好脸色。而曲家本身便是世家大族,又实权在握,所以尽管端王更属意他当世子,但每次和交好的世家提及此事,那些世家却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当着端王的面也不说句准话。
他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一次狎|ji,竟然会被曲明轩 抓到,他如今衣衫不整,被人压出门去,只觉得像是当着众人面被甩了几十个耳光一样羞耻。
他心中恨极,但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气急败坏地低声对曲明轩求饶,“表兄何必这般严厉?小弟只是一时好奇,才做了错事,今后定不会再来这种腌臜地方。”
曲明轩抠抠耳朵,一副浑不吝的模样,“叫谁表兄呢?别乱认亲戚。我记得我只有一个表弟,现在在端王府和他媳妇在一块呢。”
他看万俟岱因他一句话涨红了脸,嗤笑一声,“今天算你命不好,犯我手里,最近京城严打你不知道啊?还敢往暗娼馆里跑?你小子胆子挺大嘛,平时可真看不出来。”
金吾卫身为皇家禁军,里面的人不是勋贵子弟就是出身世族。万俟岱这端王二公子的身份放到外面去可能会有人给面子,但是在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爷面前,也就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对待这些宗室和官宦子弟,即便犯了事也不会将他们关到狱中,但却需要交一笔不菲的罚金,而且由金吾卫向家中发出传召,让家人亲自来接,这可是件十足丢人的事。
端王当天上午将万俟岱接走,回到府里便罚了他一顿板子,责令他回屋禁闭,就连端王妃也因此吃了挂落。
端王指着正压在院子里打板子的万俟岱,气冲冲地对端王妃道,“这是你教的好儿子!小小年纪长本事了!被人从窑子里抓出来,本王的脸都要被你们丢尽了!”
端王气得脖子涨红,扯了扯衣领,“峥儿就从来没出过这种事。”
端王妃不敢和端王呛声,本来还在默默流泪,但一听到端王提起万俟峥,还是不由得拧紧了手中的帕子,低声道:“岱儿年少无知,想是被人诓骗去了,妾今后会好好盯紧他。只是曲家大公子毕竟是峥儿的表兄,怎么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端王冷哼一声,“他是左金吾卫将军,除了圣上,还会给谁面子?”他紧盯着端王妃,直到她垂下头,再不敢言语,才继续道,“好好管教儿子才是你该做的事,别想些旁门左道。”
这话有些重,端王妃吓得白了脸,也不敢辩驳,只是低头称是。
他自然听出了端王妃话中的挑拨之意,只是这种小心思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端王看她温顺,又见万俟岱被打得面白如纸,衣服上透出血迹,总算消了气,一甩袖子回了书房。
只剩下端王妃一边心疼儿子,一边在心中暗恨万俟峥。
万俟峥,这个名字含在嘴里,几乎要被她咬碎了。明明已经成了残废,还不自量力地想和岱儿争世子之位。
她几乎要将手中帕子搅碎,外面的板子声总算停了。
端王在府中积威甚重,即便他先行离开,但是那些打板子的仆人还是不敢停手,必须要打到足够的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