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他的叔叔婶婶在小声地哭,祝苗也分不出其中有多少真情多少假意,他看着nainai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他悄悄伸手牵了牵。还有些余温,祝苗记忆中,nainai的手总是暖的。
他那时候还小,爸爸去世,妈妈改嫁,剩余的亲戚对他的归宿争论个不停。nainai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牵着他的手,小声哄他:“苗苗别哭,以后nainai带你。”
从小,家里的好吃的都藏着,不让他吃。每次都是nainai悄悄把他牵进房间里,把零食塞进他手里。nainai每年都给他织毛衣,还省吃俭用给他买了手机。
想到这里,祝苗把兜里的手机掏出来。手机的屏幕已经裂得不能看了,祝苗摁了摁,发现手机屏幕没有亮,估计是坏了。
他眼睛酸涩,抬手擦了擦,发现并没有眼泪。
“nainai……”
祝苗小声地喊了一句,没有人听见,也没有人回应。从今天起,他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事情,祝苗都觉得特别模糊,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什么东西都看不真切听不清楚,他就像失去了思考能力,一切仅凭本能行动。他听着叔叔婶婶在商量nainai的后事,久病床前无孝子,nainai真是善良,让叔叔婶婶不用烦恼了,祝苗想到。
他们收拾nainai留在医院的东西,祝苗拿走了那织了大半的毛背心,其他他都没碰。
nainai的后事,祝苗并没有什么发言权,他只能跟在叔叔婶婶后面打下手,折腾了很久。不过nainai最后的一身衣服是他选的,叔叔婶婶都不知道nainai最喜欢哪套衣服,他知道,是带着红色花的那套。那是祝苗以前给nainai挑的,nainai很喜欢,但怕太花哨了一直不太敢穿。
一切折腾完已经入了夜,叔叔婶婶要回家了,祝苗没有跟着他们。之前nainai在的时候,他还勉强管那儿叫家,现在nainai不在了,他也就没有家了。
他要走,叔叔还在那儿欲言又止:“祝苗啊,你要不……”
婶婶掐了他一把,堵住他的话,抢先说道:“出殡那天早点来啊。”
祝苗点点头,没在意,转身走了。
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不大,真的就如牛毛一般,细细地洒下来。祝苗没有躲避,只是把书包从背后挪到身前包着,因为nainai给他织了一半的毛背心装在了书包里,怕淋shi了。他拖着脚步走回去咖啡厅,远远地见到咖啡厅已经关灯打烊了。
祝苗身上有钥匙的,但他觉得里头黑漆漆的,就算进去了也是静得可怕,再说了,他一路走回来,已经累坏了,仿佛全身力气都已经用完了。
店门前的木长椅被雨浇得shi了,祝苗顾不上嫌弃,一屁股坐下去,浑身都泄了劲。他弓着背坐,抱着旧书包,他身后是关灯无人的咖啡厅,冷清得拒人于千里之外。路灯只照亮一圈,对一圈距离以外的黑暗无能为力。
路上行人形色匆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祝苗却很迷茫。
突然,远处传来了摩托车的引擎声,祝苗被摩托车的头灯照得眯起眼,他愣愣地抬头,发现一辆纯黑色的摩托车停在他面前,车身锃亮,引擎的轰鸣像野兽低吼。
项澍停好车一条腿支着,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一柠不高,项澍的摩托车和身量娇小的她比起来有点太大了,她下车的时候有点笨手笨脚,摘下来的头盔挂在车头上,头盔把她本来就蓬松干燥的头发压得更像一把大扫帚了。
祝苗眨眨眼,傻乎乎地说:“晚、晚上好……”
一柠一句话也没说,面无表情,走过去照着祝苗的脑袋拍了一巴掌,力气还不小,打得祝苗捂着脑袋小声叫。项澍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给祝苗看,屏幕上显示他给祝苗打了二十几个未接电话。
祝苗摸出自己屏幕碎成蜘蛛网的手机给他们看,低着头说道:“对不起……”
一柠没说话,项澍指了指店里,说道:“我先送她回家,你开门进去等着。”
祝苗乖乖地点头,掏出钥匙开门进去,“啪”地把灯打开。柔和的黄色灯光像chao水一般把整个空间灌满,猫居然没进笼子里,全部探头探脑,睁着圆眼睛打量进门来的祝苗,好像不认识他似的。
项澍进门来,绕到吧台后面打开冰箱,倒了杯牛nai,用意式咖啡机的蒸汽快速加热了,放在吧台上,说道:“我回来之前喝完。”
祝苗还是只有点头的份儿。
门外响起摩托车引擎的声音,祝苗抬头看,项澍载着一柠走了。几只猫被牛nai味吸引过来,跳到吧台上,试探着往祝苗的杯子里看。祝苗把它们全部赶下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全部关回笼子里,才下楼。
牛nai太热了,祝苗摸了摸杯壁都差点被烫到,小心地拿在手上,小口小口地喝,烫嘴。
只不过过了一小会儿,引擎声又由远及近地响起来,项澍回来了,祝苗吓得猛灌一大口,烫得眼泪都出来了。项澍推门进来,见他捧着的杯子里牛nai还有大半杯,说道:“怎么还没喝完?”
祝苗少见他有这么严厉不温柔的时候。
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