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回到了宪城城界。棠仰赶到自己困意消除了许多,但明堂明显是要他继续演下去的意思。不过,这个方向,他已明白了到底是要去哪儿。
果然,片刻,予愿仙君观出现在眼前。马车还没停稳,明堂已经扛着棠仰冲进了观内,方春雪几乎是并排进来,两手朝后猛地关上了摇摇欲坠的木门。
两人同时轻轻松了口气,明堂小心翼翼地放下棠仰,压低声音道:“好了,像我一样,小声说话。”
棠仰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下来,低声问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春雪说。”明堂不答,从供桌前拉来三个破破烂烂的蒲团要众人坐下。方春雪坐下后将两脚完全放在了蒲团上,心有余悸似的。棠仰瞥了眼,刚张口,方春雪低低地说:“棠仰,我在赌你的命。”
话音刚落,明堂揉着太阳xue叹了口气,棠仰眉心略拧,直接摆手道:“少废话。”
方春雪抿了下嘴,继续说:“有东西在威胁你,我们都听出来了。”她今日一天都没戴白瓷面具,两眼始终四处乱扫,与其说是心不在焉,不如说是全身皆备在别的事情上。“我在赌那东西,不会想你死。”
“他在一些时候,可以大致听到我们,看到我们。”说着,方春雪指了指地面,“只有这儿,他做不到。同样的,我赌一把如果棠仰进了城仍是不见好,他不会阻止我们来这儿,救棠仰的命。”
听罢,棠仰没有半分明白,紧蹙的眉头又拧紧三分。旁边沉默不语的明堂终于开口道:“棠仰,这个东西同你一样,已经在宪城待了许久许久了。”
方春雪急了,声音不由提高了些,“姑爷你还不说实话吗!”她反应过来,忙捂上嘴。明堂也急了,转头冲她道:“我本来打算等白露这事完了在枫湖边说呢!谁想在黑漆漆的道观里讲这种事啊!”
棠仰黑着脸咳嗽了声,随即想起“黑漆漆的道观”里大抵也看不清脸色,只好开口说:“你们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
“你是予愿仙君亲手植下的树,雷火仙君跑下凡来看你,然后你俩一起被雷劈了!”方春雪自己松开捂着嘴的手,大喊道。
“小点声!”明堂崩溃道。
“你怎么知道的!”刚截住一个,那边棠仰也大喊道。
“这事那东西想必也知道,不然肯定要拦着我们来这儿。”虽这么说着,方春雪还是放低了声音,她似乎不太想谈论自己,摆了摆手随口道,“沈梦灵君告诉我的。”
棠仰脑袋一疼,刚又想喊,硬压下去,问说:“你怎么也和沈梦灵君搭上线了!”他揉揉眉心,心里一下子冒出来春雪那句没头没尾的“做神仙”,念叨说,“原来如此……”
等方春雪这茬震惊完了,他才回到正题上,一时竟然不知从何问起。雷火仙君——大抵正是明堂,什么沈梦灵君亲手植树,他下凡种树做什么?被雷劈,怎么又是被雷劈?棠仰头疼地揉着额角,明堂在一旁低声道:“我知道你不记得,基本上,那些算是我们上辈子的事了……”
棠仰略微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我们被雷劈了,我死了。雷火仙君——”他指指明堂,“就是你,转世了。”
“你不算是死了,但跟死了区别也不太大吧。”明堂抿了下嘴,“基本等于重新活了一遍,而且恢复了很久,百来年前才重启灵智。”
棠仰不停地揉着脑袋,努力理解着这桩惊天旧事。明堂显得颇为郁闷,想来此事若是对的场合时间讲来应是还挺浪漫的,前世因缘,今生再续。如今伸手不见五指的荒野道观内,身边一个是方春雪,头顶上是师父的神像,实在是尴尬。
“不是,”棠仰嘶了声,“我们为什么会一起被雷劈了?”
明堂接道:“我们这辈子的要务,就是找到缘由。”
“我是来协助你们的。”方春雪也适时道,她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我本来以为我要协助的是沈梦灵君本人。”
棠仰重重地叹了口气,“所以说,你在赌我要是性命垂危,回到沈梦灵君座下或许还能续上一口气,那东西不想我死,所以不会阻止你们,而且这地方他凑巧听不见也看不见?”
明堂和方春雪都不敢说话了。
隔过半晌,方春雪细声细气地说:“姑爷不知道,我只跟他说我们错开时间,你开始消失性命垂危时再出现,那东西一定不会阻止我们的。”
倒也对,这种冒险的事,棠仰自己不答应,明堂至多只会同意立刻回宪城而已。棠仰一时无言,冲方春雪道:“春雪,你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已至此,方春雪本来恢复了活力,棠仰一问,又缩了回去。她抱起膝盖,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含糊着说:“我、我可能知道威胁你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明堂和棠仰同时看了过来。
“就在地下。”她又指了指地面,“地底下。”
“你们还记得前段时间,我说过的Yin瞳看到的天与地吗?”方春雪半抬起头,声音压得很低,“我从出生起,Yin瞳看到的就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