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留下几个深深的脚印。
程显听脚步略停,顿在了原地。秦浣女回过了头直勾勾地望着程显听,她压着黛眉,不自知含满了悲戚,亦或痛心疾首,“小殿下,前因已种,你奈果如何?”
程显听没有看到,他颔首吸了口气,冷笑道:“界轴,转世投胎是同一个魂魄转生,可我至少见过两个魂魄不同的君率贤。”他顿了顿,眼神愈加锐利。“你们两个做了什么,需要把她的灵魂斩开?”
在一望无际的雪原里,程显听悠悠地转过。他像是要化在雪里,冰而冷,弯弯翘着的眼梢盯紧秦浣女,“我想想……你们两个做了什么事,不知是有意无意间,把原本完整的‘因’拆成了好几个。结果,这好几个‘因’没法拼回一个‘果’了,这才需要君率贤从中周旋、把几个‘过去因’强行收束回一个‘未来果’,对吧?”
秦浣女全然没料到他竟在瞬息之间便猜了个七七八八,惊讶之余,半睁着眼呆住须臾未能言语。她摇了摇头,神情有些伤感,抿起嘴思量了片刻,这才低声榫不对卯地问道:“在芥子庙里,你们怎样理解月川?”
身后,程显听无声地长吸了口气,眉目淡淡的模样说不上是漠然还是冷淡,“以帝释天的宝珠网*喻之。”
秦浣女也不顾程显听看不看得到,自顾自地点头应了,才又说道:“我常以珠链喻之。”
她扭回头去,复背对着程显听,两手搁在没有刻字的界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点着。“珠链本为一串。宝珠为因,颗颗而相连,以成珠链。”
“有天,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宝珠蓦地就少了一颗。”秦浣女的手指停了,她像是浑身绷紧般,刚想发声,嘴唇颤抖了一下。程显听察觉到异样,刚要回头,秦浣女立刻继续说道:“宝珠少了一颗,链子便断了。那个发现了断裂的人,只得一己之力将所有宝珠重新排列成圆链相照,以映出新的宝珠,使珠链得以重新连接——”
“你说的那句话,逢软玉也讲过。”
谁料,程显听突然说。
前因
秦浣女怔了一下,见他忽然岔开话题,如释重负般把原本已滚到了喉咙口的话吞了回去。她心上下狂跳了刹那,站起身快步走到程显听身边,他却垂着眼,定定地自言自语道:“或许,即是我一念。”
秦浣女生得很高,这使她能几乎平视着程显听。她侧着脸望了许久,缓缓松了口气,笑起来。
这发自内心的笑叫程显听在瞬间有些茫然,于是也侧目看向她。
这近乎是他生命中第一次去认真地审视秦浣女、界轴娘娘——她原来很高,近乎与自己持平;眼神温柔,不同于旁人的温和,而是处变不惊的平静与爱怜。
程显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秦浣女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长辈。
“娘娘因为一念寂寞,创生了我。”她捋了捋被寒风吹刮在脸上的几缕头发,轻轻别在耳后,“你这一念亦不过是两处寂寞相逢,应是兰因,何来絮果。”
说着,秦浣女正色道:“我比谁都清楚世上决不是‘从头来过’、‘换做是我’便会更好。小殿下这一念究竟是不是错无人评说,执迷不悟却是真的。”
见程显听仍是垂眸一言不发,秦浣女低声说:“若是再得见君君,你不妨问问她,以最胜无上好换取今时今日,她愿吗?小殿下,扪心自问,你又愿吗?”
此刻,就连风也莫名停下,仿佛安静地听着两人袒露心声。程显听半狭着眼,他像是在思考,也像在迷茫,许久才抬起头来慢慢说:“我只一想到,也许他将来会落得同你和君率贤一般的命运。”
秦浣女看到他眉心儿深深地拧着,拧着。向下是双叫人一见生欢的眼睛,那么好看,独一无二的好看,许久不见的熠熠生辉——
“他仅随我念降生,莫说有没有来世,就连长命百岁都说不准……哪怕是长命百岁过完了,他的魂魄没有消散,然后呢?像君率贤一样永远在轮回中沉沦,每每降生人世,没有一辈子活过了三十五年?”
程显听蓦地深吸了口气顿住,奔涌川流的被生生截断,覆水淹没而过,截止必收。
他声音颤抖了一下,“娘娘,你知道我找他找了多少年吗?哪怕一辈子里十五年找到,十五年同他共度余生。我不够。”
“与其贪欢苦短相伴,不若长久而不见,常乐亦长终。”
“他本该有最胜无上好,凭什么?”
那些话即刻消散在风里,来来回回荡着的只有“我不够”三个字。不够,不够,多少苦谛因它而起,尘垢有漏。
秦浣女垂下眼,喃喃自语般念道:“我不够……”
她抿起下唇,“我不够,便不如让他就此以真龙回归九天,永无交集要好?”
倒是当真有许久未曾听过小殿下唤她作娘娘了。秦浣女察觉出自己有些咄咄逼人,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盯着远方一望无际的雪原,“小殿下,你想过没有,也许再来一次,芥子庙里你仍挡不住那一念孤寂。”她收回视线,定了定神,指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