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知不觉蹙起眉头,往里挪了挪身子,顺势把程透搂在怀里,又睁开了眼。
良久,胸口窸窸窣窣一阵动静,低头对上徒弟睡意半散的眼,他低声问说:“怎么醒了?”
程透又闭上眼,鼻尖在他胸口蹭了蹭,小声回道:“怎么不睡。还在想地震的事?”
“恩,”程显听用鼻音应了声,“快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小雨渗进土里,润泽着chaoshi的土地。贪婪的根系拼命汲取着养分,在世外桃源般的岛上疯长着。
温道低低哼着歌,慢慢地往回走。他看了眼头上,暗红色的浪涛翻滚,夹杂着呼啸与电闪雷鸣。他想起周自云很讨厌下雨。每当下雨的时候,海——也是洪荒塔的天穹会如沸腾一般翻滚,连带着所有魔物与魍魉都会躁动起来,嘶吼声连成一片,此起彼伏。
这时,周自云会表现出一丝难得一见的焦灼来。他重瞳里藏着只有温道才能察觉的不安,抱起膝盖以怪异的姿势蜷缩起来,像是被藏在什么狭窄的空间里,一坐就是一日。幼年跟随母亲生活在此的Yin霾不曾因长大而散去。温道忆起许多年前的某个深夜,下了大雨,他看见周自云抱膝呆坐在后山的大树下,像一尊雕像。
磅礴大雨淋透了周自云,他shi漉漉的头发垂在失神的眼前,对从旁经过的人无所警觉,置若罔闻。
温道画了避水符,但时灵时不灵,身上也shi了七七八八。他本不愿停下,只当是没瞧见这瘟神。原本已掠过,他呆坐的样子却挥之不去,不知不觉又折了回来。温道隐在树后面看了半晌,周自云像是从未曾察觉到有人一般,始终只是抱膝坐着。仿佛鬼神在耳边的低yin蛊惑,温道站着看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的头发衣裳也shi了个透,紧紧黏在身上。
温道走到了他面前,面无表情地问说:“你在做什么。”
周自云空荡荡的眼里才显重瞳,在漆黑的雨夜很是诡异。温道等了须臾不见回答,胸中闷了口气只当是自己也魔障了,刚转身要走,忽然听见周自云沙哑着嗓音道:“躲起来,躲好。等她回来。”
温道脚步一停,鬼使神差又接着问说:“她是谁?”
身后沉默良久,撒豆似的大雨嘈杂不堪,像在心上打着催促的鼓点。身后人没有提高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般。
“我娘。”
温道回过头来,正对上周自云的眼,“下暴雨的那天,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回忆到此,温道打开了小茅屋的门。屋角,不速之客坐在Yin影中的椅上,百无聊赖间,她拨弄着手上一把Jing致小巧的长命锁。温道瞬间变了脸色,浑身紧绷起来,手一送将门大敞开,说道:“放下。”
往常许凝凝挂在脸上的笑容甜美而狡诈,此刻彻底不见踪影。她Yin沉着脸随手将那锁掷在桌上,站起身子道:“另一把长命锁还在你身上啊。”
温道没有回答,也不走进屋内,冷眼侧过半面身子做出送客之态。许凝凝见他这副模样狠狠咬牙,眼里显出一丝狂躁不耐。她手快似闪电,眨眼便凌空抽出鞭子劈在了他身上。温道猝不及防,立刻被抽得喷出一口鲜血,弯腰按住了胸口。许凝凝不等他喘上半口气,大步走来扬手便要再挥,暴怒呵道:“周自云那畜生到底是不是还活着!你嘴就是再硬,我也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开口!”
温道闪身躲过她挥起的长鞭,挂上冷笑,不咸不淡道:“他死透了,连灰都没剩下。”
“不可能!”话音未落,许凝凝尖叫着扑过去扯住温道的衣领,娇小的身子将温道拽得一个踉跄,“那小畜生一定还活着,还策划着什么!他仇还没报完,怎么甘心就这么死了!”
温道冷静异常,他任由许凝凝发狠,自己只冷笑道:“你不是也说了,他太低估程显听,被将了一军。”他不扯开许凝凝揪着的衣领,眼神狠厉,盯着她说,“仇怎么没报完?该死的人都死了,国英、陆厢,还等在后面呢。”
许凝凝磨着两排白森森的牙,几乎要把齿关咬出血来。她近乎癫狂,嘶着嗓音吼道:“锁还在你身上,他一定还活着!你叫他出来!他不和我联手,我们都得死!”
温道冷笑出声,慢慢推开许凝凝的手,“你不如把祸海妖姬放出来,和你联手。周自云是真的死透了,爱莫能助。”
他居高临下道:“哦,对。祸海妖姬被你折磨疯了,炼尸也还没炼成,帮不上忙。”
显露
一连几天黄昏彤云密布,程显听最厌弃天象有异,站在院子里直摇着头说晦气。剩下的人倒是觉得好看,一人一杯枸杞泡水坐在篱笆后面悠闲。程显听这讲究人此时不解风情起来,每每傍晚躲进屋内,眼不见心不烦。
自那日起内山没再震过,展光钰便回了刑罚司去。也不知是不是多虑,明明诸事暂了,程显听倒愈发心下不安起来。孝顺徒弟几次撞见师父坐在镜子前皱眉,晃过去揉开他眉心,脸上笑道他怕不是天干物燥上火了。
程显听想想觉得他说得也不无道理,找假郎中陆厢配了点降火清明的东西喝,所谓不喝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