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半晌,最终放缓了一点语气:“你还年轻,很多事情找长辈帮帮忙,没什么坏处,也不要有太多负担。你是你妈妈唯一的孩子,我只是想保护你。”
季幕低着头,揉了揉眼睛:“森叔,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您帮了我太多了,袁立玫连季锋都可以搞定,我害怕……”
害怕她也伤害您。
韩森丝毫不管这些顾虑,他努力这么多年,明里暗里,受了无数的苦,他都咬牙忍下来了。为的就是今天,他能带他的“孩子”季幕离开季家这个魔窟。
“跟我去国外吧,永远离开季家,还有顾家。三年了,现在的我完全有能力让你斩断与他们的所有联系,让他们永远都找不到你。”
“您让我想想,好吗?”季幕心里压着一块石头,艰难说出口。
韩森应该是点了一根烟,似是在耐心地等待季幕松口。他的嗓音低沉,是一杯淡酒在喉的温润,诛心于无形:“你不愿意跟我走的原因,无非就是觉得顾远琛会回过头来找你。你喜欢他,我明白,你这么多年都惦记着他,盼着他。从以前开始,他就像是你的一个希冀。”
韩森说得直白:“可你躲藏的这一个月里,他有来吗?我可不记得我有阻挡顾家的消息网。小幕,你的计划失败了,你不是他要的那个Omega,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不是吗?
“不是你的,终究就不是你的。”
季幕哑然,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口。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再无往前的神采奕奕,已经逐渐空洞。倏地,他的嘴上毫无意识地开始自欺欺人:“他有、他有找我的啊……”
“他找你?”韩森的话是扎在季幕心间的一把刀子,鲜血淋漓地完成自己的使命,“好,那就算他现在真的来了,你敢肯定他不是为了替别人讨一个公道?”
抑或是,为了抢夺一个腺体而来。
听到这里,季幕眸中慌乱不已,他恐惧别人说出这个答案。这把刀分毫不差地刺进季幕心间,血rou霍然成两半,他来不及喊疼。
但好痛。
“你夺走了他婚约者的信息素,还骗了他。他一定很恨你,不然你们走不到今天这一步。”韩森残忍地伸手,将刀子从他心间爽快地“拔”出,“盯”着他血淋淋的伤口好言相劝,“听话,别再固执了。”
季幕的眼眶从干涸到shi润,又从shi润到泪崩。
“小幕?”
“不是……”他突然动了动唇,呢喃般地低语。
韩森耐着性子听着。
“我不是心存幻想,我只是想自己整理好一切后,再离开这里。可是、可是现在,出了一点问题……”季幕无力地坐到了床沿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声音冷清,却带着一丝迷茫和伤心,“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
“就算做了标记去除手术,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活下来了。”季幕痛苦地蹲在了地上,“它和我一样,那么地想活下去……我是不是该留下它?”
“什么孩子?!”韩森着急起来。
“是我错了。”季幕捂面,绝望一次次将他推入谷底,摔得遍体鳞伤,“是我强求的孩子。顾远琛不知道,他不知道我会有这个孩子。是我强求的,我不知道我们会走到这一步,我没想到……但现在,它变成了一个意外。”
在韩森心里,季幕永远是个默不作声的人,他素来不爱掉眼泪,他冷漠坚强,像是有着韧性,不管旁人如何打压他,季幕都能保持着冷静。
他和穗湫是不同的,穗湫温柔弱小,而季幕心中关着一只欲望的野兽。他懂得去争取,去撕咬,哪怕最后伤的是自己。
但今时今刻,韩森第一次听到季幕在自己面前哭了。那么可怜,那么无助,那些坚强瞬间被粉碎了。隔着电话,季幕的声音嘶哑,像是为此压抑了许久。这感觉,就好像当年临近死亡的穗湫一样。
他说:“森叔,当年妈妈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留下我的?”
一样是被抛弃,一样是孤苦无依。
妈妈她为什么留下了自己?
“她知不知道我活得很痛苦,她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长大的?”
她在天上看得到我在受苦吗?如果看得到,她会后悔吗?
明明过得那么不幸,却还要将一个无辜的生命拖入人间,备受煎熬。季幕依旧痛恨自己的出生,他被过往吞噬得干净,体无完肤却还要苟延残喘。
这个孩子的出现,让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样的轨迹,一样的不受祝福,他们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我舍不得打掉他,可我也不想留下这个孩子。”
我不想……
“我不想它和我一样,来这个世界上遭受这些痛苦。”
除了我以外,没有人期待过它,甚至没人知道它的存在。我爱它又如何,爱总是那么不堪一击,总是这么容易被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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