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坏掉的路灯忽然比啵作响,几丝电流滑过的声音过后,闪烁两下后居然顽强地亮了起来。
江单眯着眼睛抬手挡了一下,然而从指缝里泄露下来的光线依旧刺得他想要流泪。
他终于还是一个人,步履缓慢地走回了家。
家里有许多绕也绕不开的时远生活过的痕迹,鞋架上一半的运动鞋,沙发上乱丢的短袖,浴室里的双人牙刷……江单每看见一样东西,心便向下沉一分。
几十平米的空间因为突然少了一个人而显得空旷,江单无所适从地倒在床上,过了片刻,垂在床沿的手忽然感受到一阵shi热,江单一惊,转头看见垂着耳朵的冰糖葫芦。
好似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冰糖葫芦小声地呜咽着,乖巧地把长嘴巴搁在江单手心——这是它平时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做的动作。
江单只好揉揉他的狗头,想起来自己走了一天,冰糖葫芦还没喂过,然而挣扎起来到它饭盆处一看,居然还有一小半。
想必是时远喂过。
江单有些自嘲地想,还计划什么装作分开,谁知道这次时远配合的过了头,干脆变成了真分手。
可这又是谁的错呢。
是龙尧的威胁、时远的任性、还是他自己的问题呢?
江单一阵头晕,他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他只想闭上眼睛,清空脑海里让他牵肠挂肚的人,然后抛下一下,睡上千年万年。
江单也确实睡着了,只是手里一直攥着手机,攥了一整夜。
第63章
三天过去了。
时远彻底消失了一般,三天,没有露过面,没有一个电话。
他第一次遇见江单时,“砰”地一声砸在车顶,张扬的、惊世骇俗的,而离开时,却这般不声不响。
江单不是没考虑过主动联系时远,他觉得那天晚上时远的态度确实有点怪,如果只是因为受了冷落,不该是这样的表现。
但犹豫再三,被反复输入的号码最终还是删掉了。他想,分开有有什么不好呢,无非就是伤心一阵子。
伤心又值什么钱。
而且时远草率的态度无形中也印证了江单最初的隐忧,少年人的感情,终归如大风刮过,如雨后彩虹,潇洒绚烂,却不长久。
那便早点放手吧。
浑浑噩噩地过了几日,到第四天,康凡信辞职了。
江单对此的意外程度不亚于被分手。
依旧在大门紧闭的办公室里,依旧是他们两个人。康凡信把辞呈当面给了江单,辞呈有点厚,是这么多年来的情真意切。
“你要放弃南风了?”江单悲伤地看着他,原本就红肿的眼睛泛着shi意。
康凡信摇了摇头,紧接着又点头,他叹了口气,说道:“江单,我是想放过你。”
“什么?”江单不解。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的,你真正喜欢的不是时尚摄影,我总是拿南极拍企鹅的事调侃你,但这其实也是我心里一个过不去的梗。哎,怎么说呢,我一直都是个功利性很强的人,用你常说的话,就是事业心报表,而你相对来说就显得随意得多,别人都以为你本性淡然,只有我见过你大学为了理想有多拼命。”
“南风……也是我的理想。”
“对,一开始是,”康凡信道:“但后来就变味了,因为工作室运营需要钱,而我对摄影并无执念,我觉得拍什么都一样,是我带着你走上你不喜欢的那条路。这么多年来,我明知道你过得不爽快,却一直对此避而不谈,因为我这个人太自私了,太贪心了,我还想往上走。”
江单想了一下,问道:“南风不能给你往上走的机会?”
康凡信没说话,江单又道:“所以还是嫌这里庙小了?”
语气隐隐有些不善。
康凡信顿了顿,慢慢地红了眼睛,他紧绷下颌,看着江单说道:“我曾以为我能带着南风一起往上走的,直到我……江单,我知道你和时远的关系了。”
“什么……关系……”这次轮到江单哑口无言。
他恍然想起几天前康凡信欲言又止地问他有没有什么难处、如果缺钱可以跟他借云云。
“抱歉,我那天晚上不小心看到了你邮件里的照片,”康凡信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就说觉得你状态不对,你还死不承认谈恋爱。我当时是有点气,但后来想想,更多的是替你悲哀,江单,你怎么活到这份上?事业上、感情上,喜欢的事不能做,喜欢的人不能说,你背负着南风,就一定得这么谨小慎微的活着吗?”
江单下唇有些颤抖,他哂笑一声:“你在同情我?”
“不,我一直尊重又佩服你,但我不想继续毁掉你。我当然承认我做出这个决定是有私心的,我不会把自己说得多伟大,我一会儿退群的时候也会告诉同事们,我辞职是为了去更好的地方。但我更希望我走以后,你能好好想一想,你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南风以后要如何发展,或者说,江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