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冤枉了御景。
她被沉惜那一手伤得肝肠寸断,这些日子都缩在九重天批奏折,哪里有那个功夫进行甜蜜教学?然而御景好歹活了这么多年,她深谙同神君们相处的道理,嘴角一勾就开始装傻。
“大家,是不是英雄所见略同呢?”
神君们脸色微僵,缓慢而极不情愿地鼓起了掌。
“陛下所言极是。”他们叹道。
御景坐在御座上,不安分地扭了扭。
副官问:“您可是身体抱恙?”
“啊——沉惜仙子获胜了。”他毫不意外地说道。
*
将剑横在高大仙人的脖颈之上时,沉惜微微勾了勾嘴角。
她想她大约能体会御景爱剑的心情了。
这样一剑定乾坤的体验属实不错。她的心情仿佛都寄托在那剑刃上,随着剑的挥出,所有的迷惘执念都被利落斩断,毫不粘连。
沉惜颤着手收回了剑。
高大的仙人对她的功夫佩服不已,赞道:“我原以为沉惜仙子目中无人,只会口出狂言,却未曾想,您是真正有本事的。”
他笑着露出了闪亮的白牙,朝着沉惜竖起了大拇指。
沉惜:我也觉得我很有本事。
她收了剑,这才按捺住方才想要直接挥剑斩断仙人脖颈的冲动。再回望时她已恢复了平静。
高台上的人端坐着。沉惜看不清她的神情。
御景啊。
这是沉惜花费两世都不能理解的人。即使她们相爱,即使她们在同一个坟茔里沉眠,沉惜有的时候还是觉得费解。
——怎么会有人这般地任性,却又背负了那么多?御景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却又是最较真的一个。她可以原谅旁人所寄予的伤害,却会因为微小的争执而悒郁不乐。
沉惜有时觉得对方将她放在了心尖上,她会觉得自己被当做珍宝一般温柔注视着,有时她又觉得自己与旁人也无不同。
沉惜在梦里想了很久,她体验过无数的情景。
那些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梦的终点大多以沉惜对臆想的忍无可忍而结束,有时也是御景看她着了相,撕开梦境叫她出去。
“你为什么不问我呢?”御景问她,“我的想法都可以告诉沉惜……”
是没有用的。
沉惜知道,自己非要弄明白御景不可。
这次是最真实的一次,它甚至让沉惜怀疑自己是否经历了一次回溯,而眼前是最佳也最美好的真实。
御景是最强的剑尊,她站在了三界之巅。
她被众神簇拥着,享受着世上最尊贵的光耀。她——
为什么还会将目光停在沉惜身上?
沉惜赢了高大的仙人,倒也不见欢喜。
旁人只以为她养气功夫了得,是个不卑不亢的高手。
沉惜坐回原来的位置。
身边人也囫囵坐下。
顺着同样的位置歪在了她的肩膀上。
那熟悉的气息令沉惜一颤。
御景被她颠得一乐,抬眸笑道:“恭喜你呀沉惜仙子。”
她的恭贺又客气又官方,就像是天界和善亲切的主宰对一个未来的新星所该寄予的那样。
沉惜: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她有些怨恨御景的打岔本领,若非如此,她这些年早该想清楚那些问题才是——
第74章 看取明镜前(下)
天帝御景算得上是个似曾相识的人。
她有着沉惜所知的御景所有的特点, 却总令她在相处时怅然想道:啊,果然不是御景。
说“总”,是因为这个御景实在黏人。
沉惜稍一不注意, 此人便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边。
她也不做什么, 就是用那双眼睛注视着沉惜, 唇角上扬, 好像沉惜就是她的整个世界一般。
譬如此刻,沉惜只是与同僚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御景就已经坐在她的案上,这不像话的天帝伸直了腿, 双手举过头顶, 打了一个哈欠。
她垂眸与沉惜对视时,眼中光芒闪动。
笑了一下。
一旁的同僚眨了眨眼,忽问:“这……啊,是陛下本尊么?”
御景答:“自然是我。”
同僚执笔的手顿了顿, 话在喉中滚了滚终是没能说出口。
御景看她一脸难色, 笑道:“不必行礼啦, 你们这的规矩我是知道的。只要你们别将我这门外汉赶出去就好。”
“岂敢、岂敢。”同僚连忙道。她自以为隐蔽地看了看两人, 又规矩地垂着眸继续工作。
耳朵却竖了起来。
沉惜看了眼御景, 发现她对此适应良好。
御景反而对着沉惜催促道:“仙子干看着我作甚?好好做事才行。”
行吧。
沉惜无言以对,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