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纪文笑了笑,将勺子叮铃一声碰在杯沿上。
我忽然明白了他之前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你这不是知道症结点在哪儿嘛。”他把秘书端来的方糖一颗一颗全加进咖啡里去,然后不停地搅拌。
我看着那糖块在咖啡里晃动,说:“我不确定。”
“不确定就去验证啊。”
“怎么验?”
“直接问啊。”
我请你请了个寂寞。
纪文看了眼我的表情,心安理得体会着我眼底那抹嫌弃,幽幽道:“谭先生,人和人之间差异很大,并不是所有心里有疾病的人都是需要小心翼翼对待的。”
“况且,这还分提问的对象不是,可能我去问了,你哥哥大概只会跟我谈今年你家门前的草为什么没有去年的绿。”
他这话倒是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我还是觉得由专业的人去处理这件事最好,谭疏业要是想告诉我什么,他早该告诉了。
纪文似是看出我所想,问我,“他是这些年一直都没告诉你,但是你哪,你问了吗?”
他说话很慢,我总觉得他的话语都是脑子里一颗一颗现打出来的,嘴巴不慢一些的就跟不上大脑的节奏。
“我小学的时候父母总是吵架,虽然他们都很爱我,但还是避免不了他们吵架,我那时候穿得好吃的好,所以就招混混们的注意,他们总把我堵在街角巷子里打我,弄脏了我的新衣服,撕烂了我的新书包,抢完我所有的钱,才会放我走,当然,可能还会打几拳踢几脚。”
“我每次回家看到我爸妈的时候我都想说,可是他们总吵架,我每次一开口他们就又吵起来了,根本没人听我说话,所以我又不想说了。”
“直到那一次晚上,我被其中一个混混失手划破了眼角,血糊了我一脸,他们都被唬得慌跑了,我也被吓住了,待在那里不敢动,觉得自己已经瞎了。”
我抬头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眼角真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但时间太久了,那点浅淡的粉色已经和新rou混在一起,看不出曾经流过血的痕迹,像我哥手腕上那条疤,也像我锁骨上那些疤。
“我不敢出去,我其实都看不清路,巷子里有很多野猫野狗,可能走到哪里就会踩到他们的尾巴,发出惊悚的尖叫,而且他们踹伤了我的腿,我也走不了路,就只能躲在那个小角落里瑟瑟发抖。”
“我以为我最后会被某个下班回家途中好心巡逻的警察捡回来,没想到却提前遇到了一个……人。”
“那么冷的天,他冒着寒风来给那些小东西送吃的,穿着洁白的鞋踩在肮脏的地上,摸着那些皮毛不再光滑的老狗,像看着什么挚爱之物。”
我思想有点抛锚,听他说到野猫的时候恰巧往外看了一眼,就看到窗外的那辆破旧奔驰的引擎盖上蹲着只橘黄色的猫咪,阳光正好,猫毛蓬松干燥,我又在想谭疏业,他现在大概也窝在沙发上晒着太阳。
他注意到我的分神,也不提示我,我反倒不好意思,喝了口咖啡,自然地搭腔,“然后哪?”
纪文好像在想着什么,眼神都迷糊糊的,“然后……然后我和爸妈和解了。”
?
“所以你在说什么屁话?”
纪文笑了笑,“没有,只是想告诉你,人有时候会烂在泥坑里,不是因为没有求助于别人,而是没有相信自己。”
纪文把那只勺子从咖啡里带出来,勺尖滴落的汁ye在黑色的桌面上滴答滴答作响。
“谭先生,既然手里握着特殊的资本,就在筹码失效前抓紧用吧,如果你治不好你哥,大概就没人能治得好他了。”
厨房的锅里在煮着冰糖雪梨,谭疏业昨天有点咳嗽,喝药他又不好好喝,我看着灶上蔚蓝的火焰,想起下午纪文在公司里说过的话。
谭疏业坐在厨房外围吧台上旁高脚椅上,正穿着墨绿色的睡衣摇头晃脑玩手机,我走过去坐他对面,跟他隔着一块吧台撞头,“玩什么哪?”
“刚刚逛淘宝,看到有人居然在卖野生的葫芦娃。”
他顺手拨了下我的耳朵,弄得我想笑。
“你买了吗?”
这种东西居然还有人卖。
“买了。”
居然也有人买。
谭疏业为了不显出自己智障,解释了一句,“我想看看他到底有多野生。”
“....”
我发现谭疏业自从不上班后整个人气质都变了,从钮祜禄氏走向了淳常在。
吃完饭洗完澡后我抱着他睡觉,把脑袋塞进他的颈窝。
“哥。”
“嗯。”
“我今晚想在这儿睡。”
他拧着我一股头发玩,“睡呗。”
“那你不要一夜不合眼。”
我哥抓我头发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玩起来,我感觉得到自己的发丝在他指尖流窜,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