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咳,眼皮因为用力被激得发红,不是要哭,是血丝,是生气。
“你先让我们进屋吧,爸,灿灿发烧呢。”小满爸爸只闷着脑袋说。
一股穿堂风刮进来,屋里烧的炉子就聚了薄薄的一点儿暖气,一下子全给挥空了。
爷爷咳得柳小满揪心,想去给他倒杯水,还没走过去就被拦下来:“小满,你先去上学。”
“爷……”柳小满还在愣。
“去!”爷爷眼刀带风地瞪他一眼。
柳小满恍惚着走到楼下,看见樊以扬坐在自行车上看着他,才有了点儿真实感。
像做了场短暂又没逻辑的梦一样。
他专门回头看看,楼道里安安静静的,他……爸,跟那对女人孩子,应该已经进屋了。
“楼上怎么了?”樊以扬问他。
“我……”柳小满停顿了一下才把那个字说出来,见了面以后他反而更觉得陌生了,“爸回来了。”
“啊。”樊以扬眨眨眼。
“我刚骑过来的时候看见两个人拎着东西……”他朝楼上指指。
“就是他们。”柳小满脑子木着。
“他们?”樊以扬试着问,“阿姨也回来了?”
柳小满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是懵到了极致,所有的神经都迟缓变异了,听樊以扬这么问,他突然觉得很好笑。
也只是觉得,他试了试,并不能笑出来。
“不是。”他跨上樊以扬的自行车,“是另一个阿姨。”
樊以扬理解了片刻,开口想安慰他:“小满……”
“还带了个孩子。”柳小满机械地接着说,“叫灿灿。”
不知道大名是不是柳小灿。
他不够圆满,生命一点儿也不灿烂,所以这次生了个灿烂的。
他认真地在心里想着。
樊以扬没再说话,沉默着蹬开自行车。
柳小满不是没幻想过爸爸回来一起生活的日子。
在他还对“父亲”这个角色有期待的时候。
那时候能接触到最多的“爸爸”就是樊以扬的爸爸,他对爸爸的幻想也就是樊爸爸的形象。
文质彬彬,挺拓利落,工作待遇不用那么优渥,一家人吃喝不愁就够了,顾孩子,疼老婆,对所有人都有礼客套,进退有度。
那个形象跟刚才因为赶路油头油脸,拖家带口进门跪地的人,怎么都重合不起来。
现在的柳小满对于什么样的爸爸早就没有期待了,所以他无所谓他亲爸的形象,他只想知道他现在回来干嘛呢?
跟樊以扬在校门口分开,他还在思索这个问题。
说是回来过年,那年后会走么?
如果一直住下去,他怎么办?
他很迷茫地想到灿灿,那么小,他没接触过这个年龄的小孩,不知道他应该是三四岁还是四五岁。
住哪儿啊?
家里一共就两间屋子。
“小满,”樊以扬的声音打断他的思路,挺担忧地看着他,“还好吧?”
“嗯。”柳小满点头,他知道得调整情绪,到学校了,就又点了一遍,“好。”
“你们今天是不是领了成绩就能走了?”樊以扬问他。
“还要上上午的课,不过应该会早放学。”柳小满说。
“那你中午,”樊以扬想了想,“等我?还是你……”
“我没事儿,”柳小满终于调动起整张脸的神经,对他露出个笑模样,“早晚得回去,中午不回晚上也得回。”
这话说得没错,怎么都得回家。樊以扬也没坚持,劝了他几句,柳小满反过来把他赶走了,让他赶紧去停车上课。
到教室里人来的还不算多,李猛王朝都还没到,夏良已经坐在座位上,正靠着凳子玩儿手机。
柳小满过去坐下,夏良扭脸看他,他冲夏良笑笑。
“你怎么了?”夏良直接盯着他问。
“嗯?”柳小满摸摸脸,他觉得自己刚才上来恢复挺好了,学校就是这么个地方,不管心里多不舒服,多难受,一进校门看见那么多人阳阳光光,乐乐呵呵的,自然就开始自己消化,不想跟大环境显得太格格不入,也不想让更多人关注到自己的负面情绪。
“我好好的。”他对夏良说。
“是么,”夏良把手机放下了,手指在柳小满眼角点了一下,“我怎么觉得你快哭了呢?”
柳小满一愣,然后长久地望着他。
他没想哭,真没想哭,从看着他爸那一家三口出现在门口,到刚才他都没想哭。柳小满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眼泪挺少的人,不是真紧急要命的情况都想不到要哭。
但就是夏良这一句,他突然就觉得鼻子发酸,浑身泄力。
“你中午送我回家吧。”他张张嘴对夏良说。
“好啊。”夏良见柳小满不想说,也就不逼着问,只笑了一下,“让你送我个把月送累了,换过来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