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预感,回过头,便对上了来自病床上的、苏飞渝的目光。
病房里一瞬间静了下来,过了少时,苏飞渝很轻的声音才慢吞吞地响起来。
“对不起。”
他说。
里维没好气的走近几步,皱着眉问他:“什么时候醒的。”
可能是因为发烧的关系,苏飞渝的颊边浮起一团浅浅的红,瞳色也比平常更深,浓密睫毛下蕴着一团不甚清晰的Yin影,随着眼睑的动作无声颤动,让里维产生下一秒会有泪水落下的幻觉。
苏飞渝也与他对视,过了许久才很缓慢地闭了闭眼睛,没过几秒又睁开,挂着ye的左手动了动,艰难地拽住里维的衣角。
“对不起。”
他固执而虚弱地重复。
里维气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赶紧把他不安分的手摁住了:“你别乱动!”苏飞渝便很乖地不说话了。
正巧这时手下带着医生过来,里维便离开了病房一小会,和医生说了几句,确认苏飞渝只是有些发烧,又得知了他身上不轻不重的种种皮rou伤,从而推断出季chao对他施加了何种暴行,回来的时候脸色甚至比刚才更臭了。
苏飞渝还醒着,按了病床的自动升降半靠在床头,眼睛无神地半睁,整个人都显得模糊而疲惫,看到他进来了,便强打Jing神仰起头,淡色双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这还是里维第一次看到这样犹豫不决的苏飞渝,让他心里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好像苏飞渝一旦开口,某些事情便再无挽回了。
——苏飞渝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又将他和季chao的对话听了多少。
两人无声对视着,过了少顷,苏飞渝握了握放在被子上的手,好像最终下定了决心似的低声说:“把我交给季chao吧。”
里维便知道他什么都听到了。
“以前我们约好的,帮你成为唐的事我做到了,比预想的还提前了不少,剩下的事我不在你也可以的”,苏飞渝垂着头,没什么情绪地漠然开口,“再加上两条军火线……”“够了!”里维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你是想找死吗!”苏飞渝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对着他笑了笑:“没有找死,季chao不是说了吗,三个月而已,不会把我玩坏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指尖却在微微颤抖,笑容也很勉强,让里维感受到一瞬间的眩晕——季chao嘴里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话不再重要,只有那句“我不会把他玩坏”在脑子里撞来撞去,酸涩和无力的情绪缓慢地泛起来,里维想,为什么苏飞渝不能睡得再沉些再久些呢?这样他永远也不必听到这些。
苏飞渝本该是自由且快乐地活着的那种人。
“就算隔着一整个大陆,跟季家势力对抗的代价也是克罗切家无法承受的。”
苏飞渝像是看出他内心所想,抬起眼注视里维,他的眼神认真,语气也和缓而镇定,“里维,你现在是唐,唐要为整个家族考虑,不该这样优柔寡断。”
里维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很沉,太阳xue也突突地疼,苏飞渝总是这样,做了决定就再不反悔,摆出讲道理的姿态,轻飘飘地劝说,对他说“该舍弃了”,好像被放弃的那个人并不是他自己。
“他才说过你迟早会背叛我,”里维突然说,“然后你就跟我说该把你送给季chao,你是想要回去他身边吗。”
苏飞渝的脸色显而易见地白了白。
关于曾经的一切和季chao,四年间苏飞渝很少提起。
里维在偶遇苏飞渝之前被排除在家族生意之外,但即使是这样他也知道,季家以前很多不见光的生意都是由苏飞渝出面,来自c国这股势力令人忌惮,而各国道上的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苏飞渝背后的人是谁,究竟是何模样。
苏飞渝被季家养大,又被施以与继承人同规格的培养,代价便是要做季chao的矛和盾,为季chao献上能力、性、忠诚与爱,不管是狗还是情人的名号统统照单全收,因为苏飞渝从来就没有过其他选择。
季chao说苏飞渝迟早会背叛自己,其实里维从不担心这点,季chao永远不会知道,维系他和苏飞渝的并不是忠诚而是约定。
他们对某些事实彼此间都心知肚明,比如苏飞渝永远不可能真的侵害季家的利益,他的忠诚太少了,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全部献给了季chao。
因此里维也不曾奢望过从苏飞渝身上得到更多东西。
对他来说,苏飞渝是某一夜忽来的春风,带来温暖和充沛水汽,却倏然而逝,不可久留。
而现在这缕春风终于要走了。
苏飞渝忽然伸出手握了握里维垂在身侧、攥得很紧的拳头,他的手很凉,几乎没有温度,指尖很轻地触碰在手背的肌肤上,让里维的心沉沉地往下落。
“他不杀我,反而让我回去,一定是季家出了问题,”苏飞渝说,“我以前已经替他做了很多事,但季家把我养大,可能他觉得我还没有还干净。”
“还干净了,我就自由了。”
他说完,不太明显地笑了下,像是十分笃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