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么,程毓曾经是S大数学系最优秀的学生,无论是成绩还是发表的论文,都在系里数一数二。”
听了这话,周宏远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不少,他甚至还很有些骄傲地对李锐说,“我当然知道。”
李锐听了周宏远的话,突然笑了一声,眉头皱成个川字,“他在数学方面很有天赋,一上大学的时候就想读博士,想搞研究。”
周宏远心中隐隐地发疼,他不知道李锐为什么要突然跟他说这些。
“你知道么,当时他其实已经保研北大了。”
周宏远睁大了眼睛,他定定地看着李锐,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什么?”
读大学以前,周宏远不懂这些事情,后来念了大学,周宏远几次觉得奇怪,为什么程毓的成绩明明那么好,还发表了几篇核心,却没能保研,更没有考研,不过,当时周宏远的心思太杂,关注点早已不在程毓身上了,是以他从来没有仔细想过,此时被李锐特地翻出来,他才意识到这背后可能存在别的故事。
“可程毓却放弃了,放弃了学术理想,也放弃了自己的未来。”
“因为他收养了一个叫周宏远的孩子,因为这个孩子在学校里被人打碎了眼球,因为他需要八万块钱给这个孩子做手术。”
“他当初只是个大学生,没工作、没积蓄,只有套三四十平的小房子,还要带着你一起住。那时候国家管控的严格,他想向银行贷款都贷不到。他能怎么办啊?赵启明那个混账对程毓说,只要程毓肯放弃保研资格,这笔钱他出他了。周宏远,你告诉我,当时那个情况下,程毓除了放弃保研,还有别的选择么?”
“听说,赵启明现在已经是知名券商的高级总监了。你是北京金融圈儿的,想必听说过他的大名吧。”
“周宏远,程毓为你放弃了多少你还不知道吧?当初你拍拍屁股走了,有没有想过程毓该如何自处?”
“他为你放弃的,是一辈子的理想啊。”
……
第79章
直到李锐连吃了两块儿西瓜,心满意足地离开后,周宏远都再没抬起头来。这些日子以来,惯常是周宏远刷碗,程毓瞧周宏远半天都没动静,心中觉得古怪,多看了他两眼,才发现周宏远一直低着头,一副受挫的模样。
程毓伸出脚轻轻踢了他两下,“怎么了?”
周宏远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皱紧眉头,须臾后,方长吸一口气,待将这口气沉到胸腔后,才缓缓说,“叔叔,我对不起你。”
程毓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无措地咬了一下嘴唇,“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程毓无比地抗拒着这个话题,他分明已经不想再考虑这些了啊,他分明只想安安稳稳地做个鸵鸟,为什么周宏远到现在都不肯饶过他呢?
周宏远向前探了探身子,拉住程毓的手,程毓想用力挣脱,却被周宏远更紧地握住。程毓心中发毛,他不再挣扎,反而舒了力气,整个人软踏踏地靠在椅子上。
“叔叔,你当初是为了我才放弃保研的。”周宏远用了好大力气才将这句话吐露。在周宏远活得最自卑又最骄傲的那几年,他无数次不解于程毓的选择,为什么程毓要放弃学业,为什么要选择那样一份平庸普通的工作,为什么容忍自己的天赋毫无用武之地,为什么放弃理想与抱负,甘愿过庸庸碌碌的日子,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人生糟蹋成那副样子……那副任人摆弄、失去自我的样子;那副蒙了油渍、粘上烟酒的样子;那副自己厌恶的、逃避的、不愿意见到的样子……曾经太多的不解,甚至是隐隐的鄙视,都在这一刻化作无限的愧疚与震撼。原来,不是程毓没有理想与追求,不是程毓甘愿平庸自甘堕落,而是那些年里,程毓所有的梦想,都止步于自己。
程毓听周宏远说得肯定,心里只觉得烦躁。他越是想回避的东西,越要被人摆上台面,他越是不愿面对的伤疤,越要一遍遍被人掀起。他扶了扶额头,再睁开眼时,眼睛红了一圈儿,他嘴唇几次颤抖,却没说出一句话来,几经平复,才勉强得说,“都过去那么久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周宏远摇了摇头,当然有意义了,怎么可能没意义呢?少年时代,那些抹不开的不解,那些隐隐作祟的鄙夷,原来从一开始都是彻底的笑话。程毓的那些郁郁不得志,那些蹉跎了再蹉跎的岁月,那些痛苦与挣扎,原来全都归功于自己。怎么可能没有意义呢?那是程毓的心血与梦想啊。这么些年,这么多的日日夜夜,程毓竟对自己守口如瓶,从未透露过半分。
周宏远心口“嚯嚯”地流着血,他声音颤抖,“怎么没意义的?怎么会没意义呢……叔叔,你就从来没想过自己么?”
周宏远知道,程毓是爱他的,哪怕到了今天,哪怕自己将他丢了十年,程毓仍是不舍得他。可自己又给程毓了些什么呢?自己又拿什么来回报这样毫无怨言、毫无私心的爱呢?
程毓皱了皱眉头,“我考虑过自己啊,我考虑过的。”说着,他笑了笑,“我想有个亲人,我想有个家,我想我的侄子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他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