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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尧很信命,因为他跟许泽恩从未被命运善待过,他们从小唯有彼此可以取暖,纵然被逼迫着做了许多不得不为的事,但手染鲜血是不争的事实。
他的眼睛就是代价,他和许泽恩情深缘浅就是代价,五年都过去了,以后没有他,许泽恩也能过得很好,两个人有一个不再吃苦,那已经是靳尧唯一的奢念。
二十年是个很可怕的数字,多少人一生都不可能用这样漫长的时光和另一个人朝夕不离,便是两棵树,在这样冗长的岁月里都会让彼此的根jing长成缠绕纠结的一个整体,何况是两个有血有rou有灵魂的人。
许泽恩纵使有再多不堪,靳尧依然希望他能过得比自己好。
后来的半个月,靳尧都不再给许泽恩说话的机会,直到许泽恩即将离港,靳尧甚至都没有出面去送行。
然而就在那天,许泽恩和蒋英哲同时被绑架。
绑匪给他打电话,让他在两个人中选一个。
……
“你不觉得奇怪吗?绑匪理该勒索许家主和蒋董事长,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你?”钟燃忍不住问。
“我那时候,有许多仇家,”靳尧解释,“我以为是哪个仇家报复,这个是说得通的。”
“然后你选了许泽恩?”
“是,我在电话里选了许泽恩……”
“后来呢?”
“后来绑匪放了蒋英哲,许泽恩中了两枪,被扔到了海里。”
钟燃更不明白了:“可你明明说,绑匪是许泽恩安排的。”
靳尧笑了,笑得无奈又疲惫:“这就是许泽恩高明的地方,既然是我的仇家报复,当然是我选哪个,他们就要杀哪个,事实上,不论那时候我选哪个,蒋英哲都不会有事,如果我选蒋英哲,那许泽恩顺理成章可以让我愧疚,对他的受伤负责,而我选了他,他能确认我的心意,又借着伤势让我跟他回京都,更是一举两得了。”
钟燃沉默了许久:“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局是许泽恩设计的?”
“那地方是在海边的一个废弃工厂,我赶到的时候,绑匪引.爆了许多油罐,整个工厂已是一片火海,蒋英哲被扔在外面,他告诉我,许泽恩被人扔下了海,那时候距离他掉海已经两个多小时,我以为他死定了……”
“情急之下……”
钟燃静静等待着。
靳尧幽幽叹了口气:“情急之下,我的眼睛就看不见了……”
原本就视神经严重受损,激烈的情绪波动之下,双眼彻底失明,钟燃是医生,当然听懂了。
“一开始我是不知道的,直到两年后,我去海恩找许泽恩,在门口的时候听到了那个绑匪的声音,我对人的影像和声音都十分敏感,立刻就认出了他,在我的逼问之下,他说出了当年绑架的实情。”
“那个时候许泽恩即将和周宴笙订婚——这件事你应该也听说过,原本我瞎着,许泽恩有心隐瞒,我的确不会知道,但是我……”
钟燃一个局外人,听到这里忍不住被“瞎着”两个字狠狠刺了一下。
靳尧停顿了一下,“但是我爸,他来告诉我,许泽恩要订婚了,让我别再犯傻……”
钟燃一怔,这是靳尧第一次提到他的爸爸靳伯文。
靳尧似乎知道钟燃的疑惑:“我妈妈生我时候难产,所以我爸很不待见我,他几乎从来没有管过我,偶尔跟我说一句话,也是提醒我要好好保护四少爷……”
“特别奇怪,是不是?”靳尧好笑地说,“好像许泽恩才是他的亲儿子似的……其实我也不是很懂这个关系,南湖庄园水太深了,每一个人我都好像不怎么认识……”
钟燃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问:“那么从二十五岁到二十七岁的两年间,你都在许泽恩身边?”
“对。”靳尧简回答。
钟燃在写字板上打上勾:“那两年的事你都记得吗?有发生特别的事吗?”
靳尧沉默了一会,一直平稳如湖面的声音微微荡起涟漪:“那两年……还好,我其实很少出门……”
许泽恩以为靳尧是因为失明不愿意出门,其实靳尧只是心中有数,他不适宜在京都露面,他不想给许泽恩惹麻烦。
认真说来那两年虽然是他生命里最安全最平和的时光,但许泽恩事事顺从他,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放大,他越是这样,靳尧反而越不知如何与他相处。
那时候许泽恩已经满心愧疚,两个人之间横亘了五年,那不是彼此岁月安好的五年,而是一个死里还生无数次,一个时刻挣扎在刀口浪尖,他们都知道对方满身伤痛,但又因为不能参与而无法感同身受。
谈及过去,所有美好的回忆都会在忆起分手的那一刻戛然而止,畅想未来,靳尧的眼睛看不见,再好的风景也与他无关。
许泽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靳尧又怎么放得开心扉和他相处,那两年,大概也只能说得上相敬如宾。
可那时候,毕竟还是爱着的,身边有这个人坐着陪着,还是觉得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