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这么冷了……杨清水说服自己走进大门,说明来意之后,员警将他带到刑警的办公厅。两周来了三趟,杨清水驾轻就熟,不用谁招呼便坐下等待。
从接待室看出去,林知律所在的座位是空的,人不在。
摊开报纸,大字标题:《勇探刑警深入重围一枪击毙悍匪》,标题下是林知律沉默低头,羊毛衫血迹飞溅的照片。
苗颐出现在身后,看见报纸标题有些神情复杂,“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连开了多少枪都知道。”
察觉语气不悦,杨清水合上报纸,“我接到电话通知,说现场的法证报告与凌余相关的部分已经出具,过来听听有没有好消息。”
苗颐露出抱歉的神色。
杨清水心下了然,“……就算是坏消息,我也想知道。”
“我们在受害者的衣物坑里找到这个。”苗颐将透明证物袋放到桌上,是还没烧完的皮夹,“不知道你能不能认出来,里面有凌余的身份名片和银行卡,应该是他的钱包。这些衣物的主人很多是没有社会关系的流浪汉,目前能找到身份的都已经确认死亡。”
她接着说道:“凌余没有相关亲属记录,我们正在翻查他以前住的孤儿院资料,希望能找到DNA存档记录,才能鉴证确认那些组织标本有没有属于他的,可能会花费一个相当长的调查时间,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杨清水沉默了一会儿,“调查结束之后,我可以把他的东西拿回去吗?”
苗颐更加抱歉了,“应该不行,程序上只有他的亲属以领取遗物,没有家人的死者,遗体会交给福利机构处理。”
“哦,是这样。”警方按程序办事,他觉得难过没有用,吵闹也没有用,唯一能做的就是理解、消化。
还有一件事,苗颐不忍心告诉。负责手术的嫌疑人口供,凌余没有合适配型,所以没有给做器官摘取,被曾平国交给了那个变态驯兽师左桑。审讯时问到左桑对凌 余做了什么,这货一个字不说,只一味桀桀怪笑,寒得坐对面的她和江创新鸡皮疙瘩掉一地,都想给他弄点酷刑,看他还能不能笑出来。
想象朋友生前受过怎么样的虐待才痛苦地死去,这种不确定太可怕,还是等结案,真相更清楚时才让他知道吧。
苗颐又拣着可以公开的案情与杨清水说了说,大约是想给他时间收拾情绪——钱宁在案发前夜坦白,或许可以得到轻判;当他们循追踪器发现游乐场地下竟然是个 废旧防空洞,本来以为抓个人,没想到撞上犯罪集团,大家都惊呆了;怕打草惊蛇,行动前只有半个小时潜入确认人质安全,还是林知律主动请缨……
杨清水听着,忽然问道:“你们的队长呢?”
苗颐皱了皱眉,“休假中,要接受心理评估。”
“他不是才立功了吗?”赞扬林知律英勇的报刊还在手边,“开一枪就要休假?”
“开一枪没有问题,问题是律哥打的这里。”苗颐指向前额。
一枪爆头?
苗颐:“警察有行动要求,制服嫌疑人只能打四肢,避免打头或躯干。”
杨清水有些出奇,“因为这个被处分了?”
苗颐有些急了,“上面没说处分,小道消息也压下去了,就是律哥自己很不高兴,主动申请的休假。当时情况这么危机,准头偏了有什么奇怪的。要是评估结果不好,或者谁出去爆料被小题大做,这次拼命不就白白成罪过吗?”
第15章
苗颐让他有空找找林知律,用她的话说,男人与男人之间,安慰比较奏效,而且每次杨清水出现,林知律会平静些。
杨清水带着一脑袋问号离开警局,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安慰,肱二头肌锁喉那种吗?
平静就更加是错觉了,每次见面林知律都意图痛揍他一顿,没揍成是因为他忍辱负重,顾全大局,这样也算平静,林知律平时该多像脱缰的野狗?
念在也算同生共死过的情谊,杨清水还是拿过了苗颐写的联系方式。
电话交流太被动,他打算来个家访。
林知律的家在旧城区,密集而低矮的楼房依地势而建,层层叠叠如同城市中的山峦,旧街狭窄,没入雪地和黄昏的Yin影下。风林路102、103,旁边居然是15号,104号怎么都找不到,莫名其妙的门牌顺序,杨清水绕了大圈路,还是没见着林知律的家。
冬天夜色来得特别快,路边小酒馆亮灯,打算向当地人问路,杨清水推门进去,吧台角落看见熟悉的背影。
林知律盯着啤酒杯垫出神,这时听见身后调侃的语气:“冰啤都让你捂热了。”视线从身后移向旁边,看着人落座,很是诧异。
“你不是看过我身份证了吗,还是没见过喝酒的帅哥,要一直死盯?”杨清水叫来酒保,“威士忌加枸杞,谢谢。”
过了好一会儿,林知律才问:“是苗颐把我的地址给你的?”
杨清水饶有趣味看着他,“分析判断能力很强,不像有心理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