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临朝,病危的谣言就如同这深冬的雪花,飘遍整个京城。
推开窗子,清冽的空气伴随着淡淡梅香灌入,让人神清气爽。
吕妙因尤为喜ai冬天,更喜ai下雪,每次下雪总要兴奋地跑到庭院中观赏,玩耍,同小g0ngnv们打雪仗、堆雪人。
可她想,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想见到这样漫天飞舞的雪花,这样寒冷的冬日,让他的病情迅速恶化,每日清醒的时长越发短暂,御医们的束手无策,摇头叹息成为她日复一日的噩梦。
她多想这一切只是梦,待明日醒来,外面春光明媚,他神采飞扬地走到自己身边,亲昵地俯在她的耳畔叫阿端,而不是羸弱地卧在病榻,x命垂危。
“郡主,魏世子求见,正在殿外等候。”灵官轻声道。
吕妙因放开拓跋朔方的手,站起身,为他掖好被褥,吩咐道:“看好陛下。”
而后步入外殿,拿起书案上写好的信笺塞入袖中。
魏平在灵钗的带领下进殿,身形消瘦了不少,神情微带憔悴。
吕妙因看到他的模样,心中微叹,她就这样,不知不觉伤透了两个男子的心,她不yu伤害任何人,到头来却是她伤人最深。
“世子”她开口,被他打断:“妙因如今,连一声子蘅都不愿叫了吗?”
他苦笑。
她微怔,终是喟叹道:“子蘅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错估自己的感情,伤害了你,这绝非我本意,你”
她停顿,不知怎样继续说下去。
魏平低着头,沉默,半晌,低低开口:“是陛下吗?”
她讶异地抬头,转瞬间明了他的意思,抿了抿唇,点点螓首,声音微弱却坚定,“是。”
她不想再隐瞒,再逃避,她不怕被任何人知道,她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ai他,纵使前路崎岖,也要一同面对,不愿再放开他的手。
他发出一声笑,似是自嘲,“我早该知道,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他早已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微妙的感情,却选择视而不见,自以为可以凭借一腔真情换得她的回应。但一切早已注定,非人力所能更改,不属于他的人,强求不来。
“子蘅”
“郡主不必多言,子蘅明白。”他轻声道,不再叫她妙因,从今以后,她只是郡主,不是他的妙因,更不是他的世子妃。
吕妙因垂下眼睫,心中溢满愧疚和歉意,从袖中掏出信笺递到他面前,“这是和离书,愿你我二人俱能另觅良缘,今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他颤抖着手接过那封还携带她淡淡香气的信笺,露齿一笑,应道:“好。”
转过身,大颗大颗的泪珠倾洒在信纸上,打sh一片娟秀小楷。
哪有什么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过是一人的成全,换一人的自由。
这天大地大,且任她去遨游,不做那拘束她的牢笼,让她奔赴那人的怀抱,获得真正的快乐,绽放真正的笑容吧。
转眼到了新年之际,雪已停了许久,气温慢慢回升,早熟的花儿开满了枝头,湖水danyan着粼粼波光,城里到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息,吕妙因常常被g0ng外传来震耳的鞭pa0声唤醒。
皇g0ng却一片si气沉沉,上上下下皆战战兢兢,愁云惨淡,陛下的昭yang0ng每日弥漫着浓厚的草药味,御医们进进出出,而陛下的病情丝毫不见好转,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吕妙因在龙床边置了一个小榻,累了便在上面休憩片刻,大半时间都守在叔叔的床前,静静握着他苍白瘦弱的手,无声地给予力量。
临近年关,也不知是否被年节的气氛感染,他微有了些jg神,想是厌倦了缠绵病榻,只要苏醒着,总要给自己找些事做。
命毕连摘下鸳鸯剑的白玉剑穗,时常握在手中,拇指不住摩挲着垂落的金线和上方温润的白玉,神情满足。
又命人捧来许多画轴,多数是她幼时的画作,有闲来涂鸦,也有细心绘制的他的画像,还有少数他闲时记录她日常的一些画,有的是她在扑蝶,娇俏活泼,有的是在案前读书,低垂螓首,娴静典雅,有哭有笑,鲜活跃于纸上。
他白日里痴痴看着,夜晚便与这些画轴一同入眠,片刻不离。
他总是看地出神,眼眸满是温情和ai恋,时而低笑出声,时而微蹙眉头,她在一旁,只觉自己与他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鸿g0u,他独自沉浸在自己的天地里,不愿吝啬她一个眼神。
终于在他又一次满含深情地抚0过画中人的脸颊,她再也无法忍耐,冲上前抢过画轴掼在地上,嗓音带着哭腔,“真实的我就在这,你却为什么总要去看画中的我,对站在你面前的我视而不见呢?”
她不懂,真的不懂,如果他不再ai她,为何对画中之人柔情万分?如果他还ai她,她人就在这,他又为何不愿多看她一眼?
他被她抢走画,一通质问,也不恼,兀自拾起画轴,轻轻拍去尘土,小心翼翼地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