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进巷子里,一眼就能看到巷子尽头的两层木楼客栈。朴质的木匾上红漆刻着“石虎巷客栈”五个字,檐下悬挂的大红灯笼散发着丝丝过节的喜庆,只是紧闭的大门和门前白皑皑的积雪,显得有些冷清。十二娘在关闭的大门前驻足,寻思着,过年时客栈闭门歇业,可姚元崇住在里面的话,不可能不出不进,定有其他门供人行走。果不然,正门旁边有一条弯到后面去的小巷,十二娘往里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客栈后院的侧门。十二娘轻轻推开虚掩的侧门,走进去左右张望了一番,却是一个人也没看到。心中略有些不安,可想着这就是姚元崇所住的石虎巷客栈,十二娘便走了进去。客栈后院里是厨房、柴房、杂物房和一小片空地,有通往客栈大堂的穿堂,及通往二楼的楼梯。十二娘站在楼梯和穿堂之间,觉得再贸然走进去,就不合适了。踌躇半晌,她退回后院空地,冲着二楼的窗户喊道:“崇郎——”声音还未落下,“嘎吱”一声,二楼的一扇窗户被猛的推了开,惊动了屋顶的雪,“噗哧、噗哧”滑落了两团雪下来。姚元崇从窗户里探出身来,见是十二娘,瞪圆了眼睛,显得吃惊不已。“你怎么来了?”姚元崇说罢,就缩回身去,下一刻,楼道里传来“咚、咚、咚”的下楼声。姚元崇三两步跑下来,惊讶之色已退,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喜悦。十二娘站在小院的雪地里,冲他笑着说:“崇郎,新年好,我来给你拜年了!”姚元崇忙拱手回了句“新年好”,紧接着就说:“真没想到你能找到这儿来!”他看了看十二娘身后,问道:“你一个人过来的?”十二娘笑着说:“是呀,大家都忙着,就我闲着没事,想到你也是一个人,所以就来看看。”并把怀里抱着的披风送上去,说:“上次在瑶台借的披风没还给你,这回也顺带拿过来了。”姚元崇接过披风,侧身让出楼道有请十二娘上楼之意,但想到她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客栈里也只他一个人,请她上楼不合适,于是话在口中顿了一下。可他又想,十二娘本就跟其他女子不同,她今日既然敢一个人突然造访,肯定也不是拘淤泥的女子,这才笑道:“外面冷,我房里烧着火炉,十二娘上去小坐片刻吧。”十二娘点头道:“那就叨扰了。”姚元崇住在楼上一间天字号的上房,房中用木制雕花屏风隔出一个小厅,他便请十二娘在小圆桌旁坐了,而后亲手泡了杯热茶过来,再把火炉的炭火拨旺了些,这才坐下跟十二娘说话。“怎么也没想到你今天会来给我拜年,你现在可以随意出门了?”十二娘喝了几口热茶,身体渐渐回暖,她灿然一笑,说:“我偷偷出来的。你还记得你上次送我回去爬的那个后门吗?”姚元崇自然记得,半夜爬墙这种事情,就算是一向不羁的他也是极少做的,何况还是带着一个女孩子。十二娘见他点头,又说:“从后门进去有一个草庐,草庐修葺好了,我现在就住在那里。看后门的大娘常常不在,我就从那里跑出来玩了。”姚元崇不禁“啧”了一声,说:“你也太胆大,要是被你伯母知道,可怎么办?”十二娘却像是不担心一样,笑着说:“今天不是大年初一嘛,大伯母忙的厉害,不到晚饭时辰,不会找我的。”更重要的是,现在大夫人的注意力在六娘的婚事,及七娘入宫之事上,对她自然不上心了。十二娘觉得这种没人管的状态也挺好。既是无忧又有闲,姚元崇就跟她闲聊起来,问她这两个月来过的怎么样、小马驹买回去之后长的可好、骑马有没有真正学会之类的。十二娘回答了,又关心起姚元崇的独居生活:“过年过节的,外面店铺都关了,你平日吃什么?”姚元崇说:“我身边还带了两个人,福伯和小厮笔洗,他们两人住在楼下,不过今日都出去帮我送拜帖了。福伯平日照料我的生活,饭菜做的十分不错,我们借了客栈的厨房,早先备了很多食物。”十二娘恍然大悟,她见姚元崇无人管束,之前就一直说是独自在长安求学,就以为他是孤单一人,却忘了她是从二品大都督家的少爷,出门怎会一个下人都不带?既然有人照料,十二娘就不多问,转而笑道:“你小厮的名字怪有意思的,竟然叫笔洗。”姚元崇也笑道:“笔洗是我学写字那年父亲替我寻来的书童,当值第一天就把我一个荷叶白瓷笔洗给摔碎了,他自己说要改名叫笔洗,好好的改改他毛手毛脚的性子,我就依了他,岂料他后来真的改了,现在做事十分稳妥。”“这里头还有这样的故事!可惜他不在,不然我真想见见你这个书童,真有意思!”十二娘笑着说。姚元崇就道:“他待会儿应该就要回来了,你走之前说不定能见到。”十二娘笑着点头。
十二娘一方面觉得好玩,又觉得笔洗那个书童不简单。有几个人会为了警醒自己把名字都改了的?光是这份决心就很难得。小厮尚且如此,那姚家的人会是怎样的?姚元崇又是怎样的?十二娘想着,就十分想更多的了解他。两人闲聊着,楼下院子里的木门就传来了敲门声。十二娘立即问道:“是不是笔洗回来了?”姚元崇摇头道:“院门没关,若是笔洗,不会敲门,直接上楼来了。”十二娘想想也是,哪有主人给小厮开门了。姚元崇起身奇怪道:“没想到我今日还有客人。”说着就跑下去开门。十二娘在楼上等着,推开窗户往下瞧了眼,没想到她没有把笔洗等回来,倒是把王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