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糖浆,”我说,“我们现在是不是没人管了。”
“她没事吧?”
我们的天空,今天仍然是一片黑暗。
“什么?”枫糖浆用一种别扭的声音说,“管——什么管?谁管?我们还有人管?”
枫糖浆长得挺可爱的,就是嘴有点脏。她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脸小小的,皮肤白白的,可惜小时候没人管,抽烟喝酒打架,嗓子像大老爷们似的。张口闭口就是“操你妈,狗屎,臭婊子,马勒戈壁”,我和她都学坏了。
他抛弃了我们。这里是他的家。
“你——的——面。”机器人屏幕上闪烁着蓝光,显示出单号,面放到桌上,香香的。“你先吃吧。”我把面给枫糖浆,她容易饿。
“没事,现在躺在医院里。但是她没钱了。”
“你不知道,”枫糖浆说,“她成家了,有一个老公和小孩。”
我们的世界没有白天,只有黑夜和闹钟上写的“上午”“下午”。和癫狂低欲望的生活。
她放大了声音,放肆叫到:
我和枫糖浆平时拿那点微薄的薪水买些女孩喜欢的东西,你可以看见书架上摆满了各种高档饰物。床下有一个收纳的地方,下面堆了一些衣服什么的。这些东西里可能也有真货,不过都是像枫糖浆的眼镜那样的二手货。
书架上有几本书,大概是枫糖浆之前看的,什么《犯罪心理学》之类的,内容生涩,我没有文化,我不明白。
“老兄!我们的命不值钱!”
“老公把她钱拿走了。”
“看看我新买的包。”她凑到我旁边捧着个小包,样子还挺可爱。我摸了摸,毛茸茸的,黑白条纹,是最近流行的款式,虽然不知道已经被山寨成什么样了。她说很便宜,两百来块。那确实,确实挺便宜。
“小孩也有病,死了。”
“没事啊,不是还有补贴吗?”
胆程度永远是最高的,曾经听枫糖浆说:“大概是因为f区人民没有自由,只能在私生活上放纵。”同样的,你可以在大街上看见不少青少年在抽烟喝酒,他们年龄不大,大多十三十四岁。社区从不管束他们,只是每天安排给他们可上可不上的“课程”,还有必要的“劳动教育”。
商业街没有高楼,毕竟是地下,不可能往死里盖。枫糖浆坐在后面,随着颠簸悄悄搂紧我的腰。“吓死了,呜呜。”她和我犯贱着,我随意答道:“小心点,别掉下去。”我抬头,幻想着像所有电影主角一样,迷茫的望“天空”。
“换衣服吧。”我说。随手脱掉了脏衬衫。
我和枫糖浆,去了商业街上的小面铺,小面铺还是最低级的机器人在传菜,速度挺慢的,据说a区的机器人速度极快,效率很高,s区的都不要机器人,菜一好就到桌子上了,也不知道怎么办到的。
车库门前有一个灯牌,上面写着“505”。我们的屋子,车库门破旧不堪,大面积生锈,锁也有点坏了,开门要用点力。
我随便穿了个什么东西,我就出去了。
我走出店门,外面还是一如既往黑漆漆。“他妈的,这里的灯都坏了吗?妈的。”枫糖浆的指甲都比灯亮,她穿了个白人
他给我们自由了,可是他不要我们了。
“我知道。”
“人命好贱。”
我走进屋里,迎面而来的是简单的设施:一个木桌子,上面有一台电脑。两把木椅,一个铁质书架,一张拼接起来的双人床。床前摆了一台电视机。没有厨房,我和她平时出去吃。厕所和水房在出租屋的过道尽头,挺干净的。
“叶子麻。”枫糖浆吃完了面。
“嗯?”
这么多年了,太阳呢?我们好像一堆被仍在地下的垃圾,尸体随着生活垃圾随意堆放,然后剥掉所有能用的东西,最后烧掉。
“老公能赚钱吧?”
“xx月xx日,新任总统发表讲话,表示会在五个月之内为f区安装人造太阳。”
枫糖浆扎了个小辫子,她歪了歪头,搂了搂我的腰,在镜子前面凹造型。“我是女明星,”她笑着说,“我得想办法整个a区身份证,然后咱去买个大hoe。”“嘿嘿,大hoe,游泳池,电影院啥都有。”她笑着,眼睛都没有了,眯成了弯弯的缝。
“行。”我说,虽然我知道这不太可能,我只希望她一直笑着就好了。
我们在一个长满青苔的石阶上停车。
“你听说了吗?咱们那厂有个女的,骨质疏松,摔一跤骨折了。厂里把她开除了。”
枫糖浆盯着我,“啧啧”,她猥琐得不行。“操你妈,”我呲着牙眯起眼睛,“老色批了。”
声音穿过商业街,穿过逐渐暗淡的路灯,穿过乱七八糟的霓虹灯,穿过破旧居民楼,穿过粉色的风俗店窗户,穿过地下歌舞厅,穿过垃圾堆上的新鲜尸体。
我和她又搞了瓶酒,两个人一人一口一人一口地喝,一瓶酒一百五左右,比水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