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感觉——她不大喜欢官家。」闻言青黛吓得掩住了连翘的口,没说认同与否,只说:「有些事情我们不必深想,也轮不到我们深想。可别乱说了。」
如今虽已入孟秋,午间却仍见几分季夏的燥热。置於厅堂央处的青铜香炉焚着舶来的沉香,惠然执了团扇为斜倚凭几的容宁纳凉,闻着随风捎来的阵阵香气,偏是越发犯起困来。容宁隐约听哪个g0ng人说起,天儿连着几日都这般闷热,过几日定要落雨,只是将落未落的这段时日最是难熬,人恹恹的总是不能爽利。索x搁下手里正读着的书册,容宁一面r0u着太yanx,一面合着眼与侍立的惠然说:「这香的味道重了些,闻久了有种昏昏沉沉的感觉。」
惠然轻声提议,「那我让人换木樨香?」
一侧得了首肯的秋石依言取来香夹,把炉中银叶上的香丸换成了木犀香的。却见容宁还是疲乏无力的样子,惠然遂矮下身子悄声道:「娘子若实在是累了,我扶您到里间小睡片刻罢。方才长煜殿那边传了话儿,官家要用了晚膳才过来,估计怎麽也得到酉时那会儿。」容宁闻言颔首,任惠然把自己扶进内室,拆了珠钗耳坠又褪了长衫,这才躺下安睡。许是木樨香柔柔淡淡的沁人心脾,容宁难得睡得极沉,惠然喊她起身时,不觉已过了一个半时辰。
先是吩咐了传膳,再是沐浴更衣,如此身上便不沾油味。容宁内着木槿紫抹x,下配石榴红百褶裙,外加一件粉红对襟直袖长衫,上头绣着垂丝海棠。懒梳髻间别一珊瑚花鸟簪便罢,後画柳叶眉,於双颊处略施朱se,妆容瞧着靓丽而近浑然天成,极衬容宁娇美容颜。「我们娘子当真极美。」连翘望着镜中的容宁,对自己的手笔甚觉满意,对此容宁仅是浅浅笑着,倒是一旁的辛夷看得红了脸。
连翘见状不免要调笑辛夷几句,容宁默默无言地容她们玩闹,又在h铜镜一角瞥见入内的惠然。惠然见着容宁的模样时,看了一眼在一侧玩笑的连翘,到底是不作他言,只是上前和容宁说:「娘子,您说的鲜花团子和h柑酒都备下了。」连翘二人在惠然近身後便噤了声,容宁轻轻点头,起身随惠然自内室而出,刚好外头怀川来禀,说是官家到了。
赵维桢一身月白常袍徐步而入,一眼就看见灯下人儿风姿绰约,柔顺地垂下眼来更是赏心悦目。探手将人扶起,赵维桢牵着容宁分坐榻间红木案两侧,而案上摆着的正是由鸭卵青se瓷器盛着的深红木芙蓉,与容宁方才命人备下的一碟鲜花团子及一盏h柑酒。「官家尝尝这h柑酒,臣妾闻其甜中带酸,芳香四溢,是十分难得的好酒。」身边的惠然随之上前为赵维桢和容宁斟酒,二人执盏相碰而饮。
果酒se泽鲜yan,似盛了一抹秋se入盏中。赵维桢瞧着对面容宁微红的双颊,倒觉着身在秋中而心在春时,正是桃花灼灼,之子於归的好时候。他难得想起了容宁初入g0ng中的模样,算来有近七年了,七轮春更秋迭,她的容颜几乎分毫未改,但如今他仔细打量,眼前这张脸却似乎无法再与记忆中的重叠贴合了——她眼里仿佛藏了山岚,他竟一眼看不穿。
「h柑酒虽好可後劲大,宁儿莫再饮了。」
闲话间容宁yu再自斟第四盏的动作教赵维桢拦下,她轻垂着眼看向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倒像没反应过来似的,显然已是醉意上头。於是赵维桢一松手,容宁便手上不稳地打翻了酒壶,淌了满案秋se。
薄如蝉翼的轻纱被放下,纸帐里只剩耳边的吐息。除去的簪子引下青丝如瀑,赵维桢吻在容宁淡红的眼角处,意yu去探她眼底的氤氲朦胧。木樨香幽幽染了满室,她躺在一池秋水里,抬眼轻数因秋风摇颤而落的金h,然而风起水漫而淌,险些溺si其中的她只得靠攀附与亲吻被打捞起,便更数不清越落越多的桂花究竟几何,直到良久之後终於风歇。耳边轻缓的话恍如呓语,容宁枕着未消的残酒而眠。
暖帐轻笼槐安梦,绮户闭合夜未央。
翌日清晨时容宁是在卯正才与赵维桢一道儿起的。今儿恰逢莫得早朝的日子,外头陈修勉故而送了一套常袍过来,由秋石捧进内室递到容宁手上。未及让人替自己绾青丝,容宁墨发披肩,随其低头为赵维桢穿衣系带的动作,几缕发丝柔柔地滑落身前。赵维桢垂眸瞧着,忽温声问道:「宁儿可还记得昨夜我和你说过的话麽?」容宁怔了下,并未想起赵维桢同她说过什麽要紧的,偏他浅笑着无意再谈。
赵维桢由尚服局的董司饰梳发,容宁则由连翘为其盘髻,别上珠花钗簪。两人穿戴妥当後一同从内室而出,此时惠然正捧了茶具入内。将两只茶盏各放於赵维桢和容宁手边,惠然执茶瓶替二人倒上沉香熟水。「之前晨起可不见你有饮熟水的习惯。」容宁捏起茶盏饮了一口,面上挂上几许笑意,「官家说的是我以前喜饮凉水的事麽?惠然也与我讲过,只是我大病初愈,这丫头说什麽都不许我贪凉。」
闻言赵维桢特地看了惠然一眼,笑言:「惠然向来是你身边难得的贴心人,如今瞧着亦是越发持重,不知可是随了你现在事事小心的模样?」手上茶盏稍稍倾斜,容宁饶有兴味地望着盏中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