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托着下巴。
“嗯?”
“我几岁认识你的?六岁,还是七岁?”
余海晏抽张纸巾,吐了红枣核,抬眼看她:“问这个做什么?”
何清嗫嚅:“就问一下……”
“六岁。”
那时他刚搬来,她小学第一天上学,他却是叼着个馒头,攥了本单词本,急忙出门,去乘公交。
何母牵着她的手,准备送她去学校。她头上编着辫,穿着粉色裙子,连圆头皮鞋也是粉的。
正好碰上,何母晃了晃她的手:“清清,叫哥哥。”
何清大眼睛瞅着他,笑出小酒窝,“哥哥好。”
他瞥她一眼,潦草点头。
……
她小学跳了一级,现在都十六了。
回忆是件可怕的事,这么一想,就感觉时间过得飞快。
何清跑回房间,从课本里扯出照片,连带着马克笔,一起给他,脸上堆着笑:“都十年交情了,晏叔,你给我签个名呗。”
余海晏舀了勺汤,慢慢地抿着,见状,稍稍放下调羹,斜眼瞅她,“帮别人要的还是你要?”原来是有事相求,才打出感情牌。
《定疆》剧照,专门用以签字的金属色笔,有备而来啊。
“有区别吗?”
他转过眼,继续喝汤,“只给你签。别人就算了。”
何清摸摸鼻头,“就当给我签呗。”
“拿来吧。”余海晏笑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只能当做不知道咯。”
何清忙递去,他三两笔签了。龙飞凤舞的名字,和他教她写作业时的字迹浑然不同。
放下笔时,他问:“学习怎么样?”
“忙。”何清一皱鼻头,“寒假才十来天假。”
“明年六月就高考了。快了。”
何清重新坐下,晃着腿,看他。
余海晏坐得脊背挺直,手腕轻搭在桌子边沿。手旁,是张餐纸垫着的吃得干净的鸡骨头、枣核。
镜头里、镜头外,年轻、年长,他永远身形笔正。
“那晏叔,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都说成家立业,这业也立了,家庭呢?”何清有些紧张。他平常与他们联络,从不会提私人感情。他作风低调,从未闹过绯闻,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心仪之人。
“催婚了?”余海晏喝净汤,放下调羹,“八字还没一撇呢。”
他这么一说,何清倒安心了:没有就好。
*
中午,何清做了饭,和他一块吃完,下午他回自己家午睡,何清和许柠柠发消息,说签名拿到了。
许柠柠立马call来,屋里安静,铃响得吓人,何清差点按错。
许柠柠说:“你在家吧?燕燕是不是在隔壁?”
何清知道此燕非彼晏,是“燕窝”们对余海晏的昵称。
“在午睡吧。”
许柠柠激动了:“啊啊啊!我要过来。”
何清有点犹豫,她认识他那么多年,知道他不喜欢被人打扰睡眠:“不太好吧。人家还在睡觉……”
许柠柠一秒矜持:“我只是来找你要签名的,我知道燕燕喜欢清静。”
也是。
她都忘记许柠柠是余海晏的忠实粉了。
余海晏粉丝素质都高,只安静地给偶像应援、刷榜,从不闹事。就算有黑粉,也掀不起什么浪,粉丝控评能力一级强。
两家相距并不远,许柠柠很快过来,何清给她笔和照片,许柠柠开心后,又扼腕:“燕燕就在五米之外,我却见不到。唉。”
何清知道她见偶像心切,不由心软:“他要休假一周,有机会再过来吧,我可以让你躲在房间里,悄悄看他一眼。”
许柠柠一拍掌,“说起休假,之前听说他拍广告,掉威亚下来时,因为Cao作原因,让他伤了脚,在医院住了段时间,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何清想了下他走路的样子,不顺畅是真,但确实不严重,“应该快好了。”
许柠柠一拍何清的肩:“清清,我偶像就交给你了。”
何清不吱声。
将近两千万粉的心肝……交给她了……压力好大啊……
许柠柠走后,何清开始写卷子,可始终静不下心。她咬着笔杆,字一个个地蹦进眼底,却无法串联成句。
心神轻飘飘的,飞走,穿过墙。
他是平躺,还是侧躺;手搭在额上,还是腹上?
心绪被拉回来,又像缰绳没系紧的马,再度跑走。
最后,她丢了笔,拉开电视机下柜子的抽屉,找到余海晏家门钥匙,蹑手蹑脚开了门,又关上。
飞快下楼扔了垃圾袋,上楼。
等摸进他家了,才想起,没带自家钥匙。
笨死了。她忍不住捶头。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