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他顾不得这些,纪平彦冰凉的手指覆上白露的额头,手下温度还算正常,但他依旧神经紧绷。
“您在这里躺了多久?”
白露用一种温柔又哀伤的眼神注视着他,喉间溢出破碎的笑声。
纪平彦慌得连手机都拿不稳,拨个120都能打错数字,又手忙脚乱地挂断。
“我这就打120,您坚持住。”
白露扬手用腕子抵住他,有气无力地开口,语调和平时一样不容置疑。
“不用打,我没事。只是转移的时候摔倒了,我心情不好想躺一会儿,你帮我收拾了就行。”
“摔倒也很……”
“我才瘫多久,骨头还没那么脆弱。”
“那您着凉生病怎么办?”
“家里没药吗?”
纪平彦气得不想答话,碍着这些年被打出的规矩才道了声“有”,难得沉了脸色,用眼神谴责白露。
白露明白他是担心自己,所以没拿主人的威权去压,只温声哄道:“我心里有数,乖。”
纪平彦只能一声长叹,用还在抖的手握住她的:
“如果今晚有不舒服,就去看看。可以吗?”
白露闭眼不答,算是默许。
纪平彦动作麻利的铺了隔尿垫把白露抱上床,又打了一盆温水。刚拆开纸尿裤,一股臭味传了出来,纪平彦脸色一变,下意识去看白露。
白露闻到味道往下瞟了一眼,侧过头干呕两声。
纪平彦知道白露洁癖到连自个儿都嫌弃,想给人拍背,但一时不敢拿手碰她,只能麻溜的把纸尿裤一卷跑进厕所扔掉,又拿了包湿纸巾细致地替她擦干净糊在屁股上的稀便。
“抱歉,主人。是我回来晚了。”
白露胃里没有东西吐不出什么,控制不住地干哕两声就被她自己强行压住,被逼出生理性泪水,泪眼朦胧地看向他,嗓音沙哑。
“纪平彦,你不觉得恶心吗?”
白露很少对他直呼其名,纪平彦对上那双被泪水模糊掉凌厉锋芒,却掩不住痛苦的眼,心脏像被人紧紧攥住,酸涩难忍。
“……怎么会呢?”
白露对他的回答付之一哂,纪平彦也并不辩驳。
他沉默着替她清理干净污秽,又拧了热毛巾将臀部和大腿细细擦过一遍,给她换上新的纸尿裤,将双腿放平,盖上薄被,再将地面上白露留下的尿渍擦干净,洗干净双手,从柜子里翻出水银体温计,塞进白露腋下。
做完这一切,他才端端正正地跪在床头,垂眼看向白露。
“主人,我嘴笨不懂说,但是……”
白露疲惫地半阖双目,不等纪平彦说完就打断了他。
“刚才是我不对,心情不好就迁怒到你身上。”
纪平彦愣了一下,连忙摇头否认。
“您能在奴隶身上发泄情绪,我只会觉得高兴。”
白露并不看他,视线漫无目的地放空,好像自言自语一般。
“我在你面前手握权柄,但也不过是凡夫俗子罢了,平彦。我从前看d文,最烦那些a哭哭啼啼无能狂怒的桥段,如今才知道自己当初的轻视鄙夷有多傲慢。里的得偿所愿之后更是好像只有幸福快乐,那些苦痛又有谁会写呢。”
纸尿裤被拆开臭味传出的那一瞬间,她是真的很想砸烂些东西,再让纪平彦滚出去。是仅剩的一线理智阻止了她,然而自我厌恶和想要推开枕边人的负面情绪就像冬去春来疯长的杂草,无论怎么自我开解也无法清理干净。
好在她在个人修养方面是有着近乎偏执的形象包袱的。所以有些话在嘴边打转,怎么也说不出口,到底留存了几分风度。
而纪平彦这会儿也只是默默地爬上床,隔着被子把白露搂在怀里,安静的陪伴而已。
白露深吸口气,侧头把脸埋进奴隶胸前,闻着他身上洗衣液的清香,心疼得快落下泪来。
这是她亲手教养多年的私奴,说话做事永远都这么合白露的心思,叫她怎么舍得说那些话来伤害他呢?
可又要她怎么做,才是对他好呢?
白露不知道。
好在白露的身体素质没有因为受伤而快速退化,体温计显示的数值一切正常,两人一夜好眠。
第二天睡醒,白露和纪平彦的手机日历同时弹出了日程提醒。
一周后就是他们的主奴契约到期的时间,按照序言第二条,白露与纪平彦应该在一周之内完成新契约的修订并续签,否则契约到期主奴关系将自动解除。
纪平彦以为白露还会像往常一样拿着一厚叠资料来跟他讨论新的契约细则,当天也早早下班回家。
然而当他回到家时,发现卧室里没有开灯,白露坐在窗边,在灯光亮起之后迟钝地转头,黑色眼眸里的情绪晦涩难言。
纪平彦心跳骤然错了一拍,莫名升起一股危机感,但还是按部就班地跪下。
“主人,我回来了。”